何田走进酒舍后, 酒舍的门就在他身后关上了。砰的一声,关得很是用力。
这一声巨响让他心里打了个寒颤, 望着前方空旷狭长的回廊, 莫名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何军主,请吧。都督就在里面等你。”负责迎接他的下人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来都来了,何田只能压下心头的不安, 继续向里走去。
穿过院落,是一栋两层高的建筑,这里便是招待客人的地方。此刻建筑大门洞开, 何田一眼便能望见屋子内部的情形里面本是一间大堂, 面积颇大,且梁阑玉让人把多余的摆设全撤了, 所以显得异常空旷。
整间堂内只摆放着一张案桌与几个坐垫,梁阑玉便坐在案桌的后方。她的身旁还跪坐着两名侍卫。整间大堂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这样的景象令何田不由放下戒心。
他生怕梁阑玉等得太久,立刻加快步伐,一路小跑入内,来到屋中央。他的两名亲兵紧随其后。
“何田叩见梁都督”何田双膝下跪, 虔诚地朝着梁阑玉磕了个头。
梁阑玉微微一笑,道“何军主, 你总算舍得来了,真叫本督好等呐”
这句话中的责怪之意让何田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明明是梁阑玉到得太早,这又怎能怪他呢
但他自然不敢反驳梁阑玉的话,只好顺势认错“是末将的错,末将有罪,求都督责罚”
梁阑玉见他这副谦卑模样,嘴角笑意更甚,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整张桌上就只有一杯酒, 她似乎并没有要招待何田的意思。
温热的黄酒入喉,不至于醉人,但却让她更放松了。
她放下杯盏,不紧不慢道“何军主当真觉得自己有罪吗”
何田又是一怔。今日这不该是一场双方心知肚明的戏码吗他通过自贬请罪向梁阑玉表达归顺诚意,而梁阑玉借机展现她的宽宏大量,对他不罚反赏,主仆和的好戏便可圆满收场。可她这样问,难道是嫌自己的诚意还不够
他一时摸不透对方的意思,抬起眼,对上的是梁阑玉戏谑的目光。
何田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到底是他的身份低了一头,且他才是那个有求于人的。因此也只能压制心中不快,竭力作出谦卑模样“是末将有罪。”
梁阑玉道“那你都犯了哪些罪说来听听吧。”
何田“”
他心中的不安开始增加,用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然而这间屋子确是肉眼可见的空旷,除了梁阑玉三人外,再找不到其他人的影踪。
他令自己保持冷静,继续谄媚讨好“末将令都督不悦,便是末将最大的罪过”
他话未说话,便被梁阑玉高声打断了“我要听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么多年,你在郁州做了多少杀人越货、恶贯满盈的大罪”
何田被她突然提高的语气和掷地有声的责问吓了一跳,再度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梁阑玉。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见何田不语,梁阑玉冷笑道“怎么,何军主嘴上说着认罪,却连自己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那本督不妨提点你一下。这些年来,你在郁州勾结豪族,欺压百姓打劫商客乃至谎称军功,欺瞒朝廷可有一桩冤枉你了”
何田越听越骇然,身上的寒毛全竖起来了这跟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这些事情梁阑玉是怎么知道的
他改跪为坐,不断拉远距离,同时再度警惕地环顾四周“末将不明白都督的意思”
梁阑玉哈地一笑“是么我看何军主这样子,不像是不明白的样子。哦对了,我差点还漏了一桩。”
何田喉头发紧。他已然意识到今日这场会面非同寻常了梁阑玉到底想干什么
梁阑玉忽然横眉冷眼,提高了音量“你勾结流寇,假冒北燕军,行刺本督你狗胆包天,罪无可恕”说完便将桌上喝空的酒盏狠狠掷到地上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原本空荡荡的二楼围栏后瞬间冒出两排人影,全都是持刀的甲士,虎视眈眈地盯着何田与他的亲兵
何田倒吸一口冷气,目眦尽裂。他终于明白了他进门梁阑玉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梁阑玉说他舍得来了,说的不是他今日来到这间酒舍,而是他终于放下戒备,远离军营,钻进了她的圈套
这根本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鸿门宴
何田跳起来就想往外逃,他的两名亲兵也跟着慌张起身。
然而从建筑后方的回廊里又涌出数名持刀甲士,将大门牢牢堵住。梁阑玉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
何田想要拔刀杀出一条血路,可当手摸到腰侧时,他才想起兵甲早让人卸了。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他顿时浑身僵硬,抖若筛糠。
后方传来梁阑玉冰冷的声音“何贼,我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条,束手就擒,乖乖认罪。我饶你今天不死,押你进京受审第二条,现在你就得死”
何田浑身被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