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蔡帔坐在屋中焦急地等待着。他时不时走到门口往营门的方向眺望一眼,没看到人,又回到屋里坐下。
夕阳下沉得越来越快, 窗口的光影逐渐收缩。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蔡帔猛地站起,亲自过去将门打开, 却见站在外面的是他亲兵。
“军主, 还不用晚膳么”他的亲兵问。
蔡帔的脸顿时垮下来, 无比失望地摆手“不用”
亲兵道“可是军主一天没吃东西了, 别饿坏了”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你出去吧,别烦我。”
今天白天听说了徐州正在大肆抓捕杂胡的事后, 蔡帔心里就忐忑万分。
他不明白徐州府为什么会那样干。是徐州的官员擅作主张吗最好是那样,那样的话至少还只是徐州一地的事,未必会波及到郁州来。可如果是朝廷下的命令,徐州只是率先执行了那恐怕郁州也无法幸免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遍体生寒
他和他手下的数百将士都是羌人,一旦杂胡被打压,那他们这几百人必在其列可他们的先人都是早在前朝就已经来到淮域的,他们跟燕国没有任何关系, 凭什么被猜忌
他急于见到梁阑玉, 向梁阑玉求证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非常害怕梁阑玉会拒绝见他如果那样的话,说明梁阑玉在躲他,那他担心的最坏的结果极有可能发生了
蔡帔越想越焦虑, 连屋子里都待不住了。他索性直接跑到营门外等着,这样他派出去的人若回来,他便能第一个知道。
天色越来越黑, 没过多久,他便连三丈外的树影都看不见了。
“军主,还是回去等吧,晚上天就凉了”亲兵小声劝道。
蔡帔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正要回营,忽听后方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他立刻回头,命亲兵打起火折子。
不多时,来人跑到他们面前,蔡帔定睛一看,正是他派去给梁阑玉拜帖的手下。他立刻抓住那手下问道“刺史如何答复”
那手下没想到蔡帔竟然会在营外等,忙行礼道“军主。”
蔡帔急得直挥手都这时候了,还拘泥什么礼数
手下忙道“军主放心,梁刺史已接了帖子,说是明日”
蔡帔听到肯定的答复,悬着的心瞬间放下许多梁阑玉愿意见他,情况就还不算太糟
“明日她会亲自来营中。”
“啊”蔡帔吃惊道,“刺史要亲自过来”
“是,刺史府的人是这般说的。”
蔡帔愣住。梁阑玉不仅肯见他,而且,还愿意亲自过来见他。很显然,徐州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她知道他是为什么求见。而她的态度,便是给他狠狠吃下一颗定心丸,告诉他用不着担心
蔡帔绷了大半天的肩膀,像是突然被人卸去枷锁,缓缓放下了。紧接着,他的肚子传出咕噜噜的巨响声今天在焦虑之中,他的五感仿佛都出走了,饿也不觉得。而现在,强烈的饿意突然涌了上来。
“营里还有吃的没”他扭头问自己的亲兵。
亲兵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连忙点头“有,有”
“走,给我弄点吃的去,随便什么都行”
“好”
翌日天一亮梁阑玉就出门了,辰时左右,她来到军营附近。
蔡帔听说后马上带着几人出来迎接。
“末将见过刺史。”他向梁阑玉行了个军礼。
“不必多礼。”即使还没进营门,梁阑玉也能听见营地里传出来的训练声。大清早,士兵们的喊声听着整齐划一又中气十足。
“在晨练”她抬脚往营地里走。
“是。刺史要去看看么”
“走吧。”
一行人进入营地后,梁阑玉回头示意了一个眼神。赵九心领神会,故意挡在中间拦了一下。于是所有随从都放慢脚步,与梁阑玉和蔡帔两人稍拉开距离。
蔡帔开口道“刺史,末将昨日听闻听闻一个消息”
梁阑玉道“是徐州的事么”
蔡帔点头。
梁阑玉语气坚定道“蔡军主放心,此事乃徐州官府自作主张,与朝廷无关。我会立刻给朝廷上书,请朝廷制止徐州府这样做”
她鲜明的态度让蔡帔松了口气。
“刺史英明如此便太好了”蔡帔连忙拱手。
虽然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他昨日听说这个消息后越想越气,满腔怨怼,此刻还是忍不住对着梁阑玉发泄了出来“刺史,恕我多言。我等虽非汉人,可自幼身在齐国,一心为齐国效力。岂可因出身论罪且那燕国虽是鲜卑人称王,其实他治下的汉人亦不在少数。纵使燕国要派遣细作,缘何非得派遣杂胡难道就不能遣汉人吗徐州府这样做,实在没有道理”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可说完之后,他察觉自己似乎不该抱怨这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