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最终在比家书里写的日子晚了差不多一周才抵达,中间海上起了风,耽误了些。
周明言在他这里屡屡受挫,后来又在船上新结交了一个人。此人名叫范培之,是名生意人,恰巧跟顾玠一样,来自洪方镇。他见周明言谈吐不俗,本着讨好的意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范培之早前就见他跟顾玠来往亲厚,此时也就将顾家的一些事情告知了对方。
书童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范培之来往生意的时候,听了两耳朵。周明言没想到当中竟还有这样的曲折,想起前几日对方态度的改变,问道“顾君好歹也是新时代的进步分子,怎么任由家中给他找那书童”
“谁说不是,所以我听说这顾家大少爷一直没动对方。”
“原来如此。”
听完范培之的话,周明言更确定了顾玠是因为即将回去,责任心在身上,未免对不住书童,才会同他保持距离。但在他看来,顾玠此举大可不必。
书童是他的父母强塞来的,又不是顾君自己带回来的。再说,现在哪里还行什么父母之命的话,他们应该勇敢追求自由与爱情。
周明言不禁摇了摇头,打算有空再跟顾玠好好谈一谈。
然而一直到下船的时候,他都没有找到机会。无奈之下,周明言只好跟顾庆涯约定等有时间再来拜访。
顾庆涯含糊过去了。
三个人不在同一个地方,周明言家中派了小汽车来接他,顾庆涯则是卷了卷包裹,打算再赶几天的路,自己走回去。
至于顾玠,顾家早就派了人等在了码头。
跟顾庆涯说好,等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就前去吊唁后,顾玠跟对方就此分别。
“阿弥陀佛,太太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少爷您给盼回来了。”
其仪跟在曲芮身边久了,也学会了她见天儿挂在嘴边的话。
“母亲可还好”
“一切都好,太太自从收到家书后,就让人天天等在码头,说是要第一时间接到您。”
“海上出了点儿事,耽误了几天。”
“呦,出了什么事啊”
其仪性子很活泼,年龄比起顾玠大不了几岁。最开始他是指派到顾玠院子里伺候的,原主不需要,曲芮就留在了身边,平常当个跑腿的也还趁手。
他没提顾义祥,估计是对方又宿在小公馆那里了。
从码头到洪方镇,也就两天的路程,其仪包了两辆人力车,车夫脚程快,不到一天半的功夫就到了。
刚进家门,其仪就赶紧先去回了曲芮。
“太太,太太,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他吆喝的声音不轻,宅子上下都知道是顾玠回来了。
曲芮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赶紧地就去了门口,一面吩咐让家里的老妈子去多买点好菜回来给顾玠接风洗尘,一面让人去小公馆那边请顾义祥回来。
见到顾玠的时候,曲芮两只眼睛都红了,抱着人不住地掉眼泪。母子俩差不多有三年没见,掏心窝子的话一时间说不完。
顾玠轻声安慰着她,他看上去跟曲芮,跟这个充满封建式的家庭格格不入。明亮又新鲜。
梳得整齐的头发,穿着的做工考究的西服,小口袋里还有一只金表,链子往外垂了几寸,衬得整个人都尤其挺括。
顾玠发现似乎有人在偷偷看自己,抬眼望去,就见房柱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被发现了,呆手呆脚僵了一会儿,又立刻红透了脸,赶紧跑回了院子。
徐连一时空下来觉得心里慌得很,平时就帮了杂役一起干活。
刚才听到其仪的吆喝,就想来看看少爷。几年前见过的那一面,徐连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他没想到会被发现,一直到回到院子,一颗心还怦怦跳个不停。
少爷他,好好看。徐连觉得,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再一想到自己今晚要做的事,他整张脸都开始红得滴血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