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喊哥哥的次数还少吗?
小时候追着他跑时,还总大逆不道地喊他“确确”呢。
不过沈确应当最不喜欢她喊他“确确”。确确,雀雀,听上去可不正经,还不如小姑娘的乳名。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许瓷先败下阵来,别扭转头,错开话题:“你不带我去就不带,我自己回宿舍。”
她说着穿好外套要起身,微微打卷的长发有些凌乱地落在胸口。下一秒却被人背上了肩头,惊呼了声,下意识搂紧男人脖颈。
沈确倒是脸色如常地托着女孩纤瘦膝窝,顺手拎起她的小包。背着人往外走,似提醒似警告:“再大点声喊,医生会让保安过来。”
许瓷小小一个,轻松挂在男人精瘦宽阔的后背。闻言撇撇嘴,安静下来。
医务室离校外的停车场有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她起先还被路上经过的校友多看了几眼,而后干脆把头埋在他背上,懒得和旁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对视。
在床上躺太久,被他抱进副驾驶时的腿还有些发麻。
看见自己的钱包,许瓷接过来翻了翻。
证件没少,但她依然惊奇:“你不是说里面没钱,可是这还比我丢的时候还多出几千块。”
沈确轻描淡写一句:“我补的,出门总不能身上没现金。”
她轻哼,存心还在闹脾气,要和他划清界限:“那怎么好意思,毕竟我们———”
一张锋锐五官的脸猛然凑近,瞬间阻断许瓷的滔滔不绝。
她显然有些猝不及防,气焰也下去了点。讷讷往后,后脑勺贴紧在椅背上,瞪他:“做什么?”
沈确微眯眼,望住她月牙弯的纯净黑眸,很是一本正经地说:“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得理不饶人。"
许瓷:“……”
怪了,他明明也没长一张会哄人的嘴。可这么简单一句话,就是莫名其妙地让她消了那几天单方面冷战的气。
她心跳又因为这久违的距离而怦怦起来,闻到男人身上浅淡烟草香。
又见他若无其事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随意说道:“回家做饭太晚了,先在外面吃点。”
许瓷抿唇,扭头看窗户。没同意没反对,干巴巴吐出一个字:“哦。”
沈确眼皮懒洋洋地半耷着,从车窗倒影那瞥她一眼,喉间似有若无地笑了声。
那道漫不经心的嗓音格外抓人耳朵。是在笑她小女孩气性大,惹得许瓷不自在地摸了摸滚烫耳后根。
方向盘缓缓转了下,开进百尺高楼大厦闪烁的灯牌光影里。
许瓷本以为自己补过觉就不会再犯困,但也许是受刚才吊盐水的影响,望着车流里暗下的天色,居然又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
她睡得不算深,似乎也没睡多久。
迷朦中梦到13岁那年回来参加奶奶的葬礼。
都说三代富商,五代世家。
而许家何止又才五代,据说许瓷的曾祖父再往上数甚至能数到明末清初的宗祠辈分。妻妾不少,衍生的子孙后代也不少。
但年代变迁,几经辗转,众人也不在同一座城。
不过许公是爷爷辈的老大,如今他们夫妇前后都离世,二爷爷家、表老姑家中的叔伯亲人自然全要赶回来奔丧。
那两天,整座私家墓园都是乌泱泱一片黑。
人人穿着丧服。和许公过世时一样,奶奶出葬也从简,却架不住诸多小辈们的孝心相送。
许瓷那时已经是半懵半懂的记事年纪,却也胆子小。尤其在灵堂那有规矩,要她这个亲生孙女跪几个钟头。
大人们都停不下来,奶奶的儿子儿媳们忙着招待远道来吊唁的亲友。
她跪在一盆燃着香火的炉子前,眼泪时不时跟着诡异吓人的唢呐声往下掉。在想“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凝视着香烛那一闪一闪的火光。
没人记得她没吃晚饭,也没人知道已经离开许家许久的沈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们那时已经近一年没见面,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上。
少年头发长了些,眉眼浓墨深郁,下巴因为生长期有了淡青胡茬的痕迹。他跪在旁边蒲团上,向抚养自己多年的老太太上过一炷香。
而后,将包在纸袋里的鸡蛋仔递给妹妹。
许瓷哭得眼睛发肿,鼻头也通红。
比起腹中饥饿,她更伤心亲人的离开,哑着声喊他:“哥,我想奶奶回来,我不想她死……”
沈确抬手擦她眼泪,生涩地开口安慰:“那就不要当她死了。当作还在各自的世界里,但永远不见面。你在浮城,她去远游,你回京市,她在浮城好好生活。”
她牵住他袖口擦泪痕满面的脸,哽噎:“我可以当成奶奶出去玩了吗?”
“嗯。去了很远的地方,奶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