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寂静无声。许瓷是被冷醒的,尽管身上盖了条毛毯,但露在外面的手腕还是凉得不行。
仔细听,才知道外面下起了暴雨,难怪温度骤降。
party过后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过,客厅只有楼梯那的一盏灯开着,昏暗的环境里却并不让人害怕。
因为她睁眼看见的第一幕,是同样睡在左侧沙发上的沈确。男人长腿一收一放,半明半寐中,那张面容显得安静沉郁。
沈确今天穿得有些正式,一身笔挺西服。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上,扣子系到喉结下方最顶上那颗。
衬衣隐隐绷开了点,将他结实精瘦的薄肌身材展露得一览无余。袖子挽至小臂,银色腕表的秒针在夜色中蛰伏着。
他似乎很疲累,躺姿看上去也并不舒适,还亮着屏幕的手机就这么掉落在他脚边。
醒酒汤这会儿发挥作用,许瓷揉揉发麻的脸颊,往前凑上去。她本意是想喊他起来,但注意力鬼使神差地落在他密垂的黑睫上。
沈确是单眼皮,平时又不爱笑,总显得眼神戾气重,不敢和他对视太久。但也让人忽略了他有双很漂亮的眼睛。
闭上眼时,薄薄阴翳覆盖着眼睑,简直能称一句“睫毛精”。
许瓷伸手拨弄了一下男人的睫毛,心想他要是醒着肯定不让自己碰。正扬唇笑着想玩第二次时,手指蓦地被他抓住了。
沈确睁开眼看她,眉目深邃,嗓音温润中带着几分沙哑:“酒醒了?”
许瓷刚恶作剧完就被抓包,有点尴尬地往后缩,慌张挣脱自己的手。
她慢慢从沙发上爬下来坐好,乖巧地点点头,跟向长辈汇报认错般:“我下次不会再喝这么多了。”
沈确睨着她片刻,最终没再说其他话。
*
深夜,国际货柜码头还在运作中。
一艘运载着两千个集装箱的货船从太平洋彼岸出发,历经数月终于抵达浮城码头,通过此处关卡后将货箱运往内地。
闸门打开,船长船员一起从甲板上走下来。
有人将这一批批集装箱往下搬,内部装有内、外两层由纸皮包裹的巨大木箱。纸皮上还印着某间南美经营塑胶生意公司的全称,显得十分刻意。
于茂抽着烟走上前,身侧两排穿着一身黑的保镖们自觉隔出一条道。他和船长还没来得及交谈几句,突然听见刺耳尖锐的警车声音。
众人脸色均一变,收起轻松惬意的笑脸。
一时之间,码头的这一块位置被大灯照亮,十几辆警察以包围的姿势停在他们面前。
为首走过来的青年男人是海关总署调查科的调查员:朱邵飞。他算是诸多码头贸易公司都脸熟的人。
只要一出现,多半没好事。
一回生二回熟,于茂丢开烟头打招呼:“朱Sir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还搞这么大阵仗。”
“知道于二爷不想让我来,但我也是没办法。”朱邵飞装模作样地理理领口,掏出证件,“接到举报,来查货。”
于茂挡在前面:“我参与投资的货物绝对没问题。你们警方突然来查也要给个理由,文件带齐没有?耽误时间谁负责?”
作为远洋货船在码头只会作短暂停留,为节省航程运费,海关人员需要快速装卸数千个贸易集装箱来查阅。
而这一批,已经在先前过验。
朱绍飞显然是临时出警,并没有想和他走流程的意思,直接让身后警员带着蓄势待发的几条警犬上去搜。
几十个保镖们也不是吃素的,齐刷刷挡在前面。
警员们纷纷掏出枪对峙,但对方也丝毫不怵,甚至挺着胸膛往前逼近。
“于茂,你敢不配合调查,现在可不是二十年前。”朱绍飞拿着枪顶上他脑门,“想只手遮天?”
“二十年前老子在尖沙咀火拼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于茂沉下脸,“朱Sir,你不按程序做事,为难我一个正经商人倒不要紧。但要是没搜出东西来,明天我一定会去你上司那投诉,你觉得你头上这顶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
“我好怕啊,但我今天还是要查你这批货。”朱绍飞一个眼神让带着警犬的警员上去,扬声道,“有阻拦的,直接铐走!”
风波未停的码头,在二十分钟后听见了警犬的狂吠声,胜利的号角被吹响。
距离事发地百米不到的距离,一辆卡宴停在路边树影下的暗处。一片沉寂中,手机随之震动起来。
宽敞昏沉的后排,沈确不紧不慢地接通电话。
对方暴躁不堪的斥骂声如期而至,但发泄完只剩无可奈何的叹气。几句简单的描述情况之后,通话很快结束。
坐在驾驶位上的梁子转过头提醒:“沈哥,那差佬来了。”
准备收工的朱邵飞扯开对讲机,打开后座车门坐上来。他没半点生疏的嫌隙,径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