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眼看着,鼻尖缭绕着浅淡的花香。刚才苏灼之沐浴完出来,周身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时,他就闻到了,现在离得近,更是闻得真切。仿佛一头栽进了柔软芳香的锦簇花团里,熏得人神智恍惚,无法抽身。
苏灼之喝了半杯温茶润湿喉咙,这才睁眼,感觉到有些不对,偏头看去,脱口道:“怎么不是晚莹?”
谢玦唇线紧绷,冷嗤:“少爷要我叫她过来吗?”
苏灼之却像是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坦然点头,“嗯,你去。”
谢玦面色更冷,起身就大步离去,头都不回,背影看起来十分潇洒的模样,但实际如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苏灼之才不会管他,低头继续喝茶。
他前面喝药时,就思索过以后要怎么对待谢玦。
诱之以利。
但他不打算现在就开始。谢玦才刚不顾他的命令灌药,犯错惹恼了他,怎么可能还赏钱。谢玦跟只笨狗似的,以后他若是把犯错跟奖励联系到一起,继续这么做怎么办?
说起来,他要不要去找姜阳羽府里的训狗师学点训狗方法?虽说谢玦是人,而非狗狗,但总有些共通之处,试试也不亏。
苏灼之微微噘嘴,吹了吹茶水玩,接着放到小桌上。
谢玦又出府,不知去哪里了。
反正苏灼之不想看见他,也没过问。
夜幕降临,苏府的灯盏逐一亮起,昏黄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稍显阴森。
宫里那一遭,尽管谢玦骗他说是宫女犯了恶疾,苏灼之也这么说服自己,但到底是在心里留下了阴影。白日里,明媚的阳光穿透一切,阴霾无处可藏,但到了深夜,那宫女恐怖的模样就不受控制地再度在脑中浮现。
苏灼之接连梦魇,睡不安稳,晚上都有些不敢闭眼睡觉了。他点着灯看话本,似乎打算就这么耗到天亮。
苏夫人见小儿子如此,哪能放着不管。她没收了话本,让他躺下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轻轻拍他的背,唱起了哄小孩睡觉的摇篮曲。
苏灼之愣了下,羞窘得脸都红透了,大声喊:“娘,我不是小孩子了!”
苏夫人温婉一笑,柔声说:“不管你长多大,都是娘亲眼里的小孩。”
苏灼之低头,嘴里嘟嘟囔囔,不太认同,但还是没拂娘亲的好意,被迫重当了一回摇篮里的宝宝。
娘亲的声音很好听,轻柔如纱,皎洁如月,缓缓流淌在空中。
不知不觉间,苏灼之心里的别扭淡去,眼睑微颤,慢慢疲倦地合上了,陷入酣眠。那些惧怕不安,好似都被歌声化解。
他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或许,也有哥哥煮的安神茶,爹送来的辟邪金塔,和压在枕头底下,祖母亲自去庙里求的平安符的作用。
苏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担忧他,宠爱他,他实在很难去害怕些什么。即便害怕,大概也不会持续太久。
翌日。
苏灼之休息得好,脸上都多了两分红润血色,仿若被暴雨打蔫了的花朵又在阳光下,焕发出鲜活生机,熠熠生辉。
国子监的好友听说他病了,结伴一起来探望他,还很贴心地给他送来了博士布置的功课,以免他因病落下进度。
苏灼之非常感动,并送了他们一拳。
少年人嘻嘻哈哈,玩笑打闹,放肆大笑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能把树上停歇的鸟雀都吓得扑腾翅膀飞走。
他们跟苏灼之说着学堂里的糗事趣闻,蓬勃朝气充满了感染力,让苏灼之都忘了自己还病着,扑过去,滚作一团。
一群公子哥瘫在宽敞的长榻上,姿势豪放,全然不顾形象,要让把礼仪规矩刻进骨子里的礼部老尚书见了,不得给气死。
“灼之,你可得赶紧好起来,龚成他爹的烧尾宴就三天了,你不会想错过吧?”
苏灼之悬在长榻外的腿晃了晃,半眯着眼,“怎么可能,要不要我现在给你表演个隔山打牛?”
叶华晖挑衅说:“哟,你打一个给我看看。”
苏灼之偏头,扬眉给姜阳羽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拍他的背,同时,姜阳羽默契地给了叶华晖一脚。
“嗷——!”
苏灼之坏笑:“感觉到了吗?叶牛牛。”
叶华晖抱着脚叫了两声,随后飞扑过去,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泰山压顶。
其他人也过来凑热闹,一个接一个,叠罗汉。
庆平慌乱无措,围在榻边左右打转,想帮自家少爷,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谢玦的脸色越来越冷,他没有贵族子弟不能碰的顾忌,上手就把人不客气地拎走。
突然身体悬空的姜阳羽等人,跟撞鬼了似的,猛地回头。
谢玦冷淡道:“我家少爷还在病中,不宜喧闹。而且,差不多到喝药的时候了。”
苏灼之好不容易被解救,刚喘口气,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