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拖鞋,狂奔逃难的路上,不知被蹬到什么地方。殷晴乐大睁双眼,眸子不自觉泛起水汽,她不停往后缩,仰头看宴不知。
宴不知又从怀里取出一物,摆到殷晴乐面前。
“这个呢?”
他的眸光沉静,声音轻柔。曾掐住她脖子的修长手指,正点在手机漆黑的屏幕上。
殷晴乐嘴唇发颤,还没从惊恐中回神,她哆哆嗦嗦地避开宴不知的目光,发出细微的轻咛。
她记起来了,在宴不知眼里,她是缚心咒的主方。她要是死了,宴不知也会长久受到折磨。照这么说,回家的愿望或许还有机会实现。不管是什么,总之……总之先道歉,快说对不起……
“抱歉。”
“嗯嗯,嗯?”
殷晴乐骤然抬头,难以置信地和宴不知对视。下一秒,又霍地低头
,复又紧紧闭上双眼。终究晚了一步,女妖被一剑捅穿心脏的景象结结实实印入眼中。
谁能想到,宴不知能边和她和颜悦色地说话,边反手架住女妖的反扑,一剑毙命。
无处可逃的恐惧,和绝处逢生的感激,在看到穿心喷射而出的鲜血时,全部化作无声的尖叫。殷晴乐双手捂住脸,耳畔传来女妖垂死的哀嚎,坠地的闷声,以及树林间疯狂的“沙沙”响动。
再然后,是长久到令人心惊的安静。
“别怕,慢慢睁眼。”清润之声入耳,殷晴乐也不再战栗,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从脸上撤下。
遍地的鲜血不见了,那具从空中坠落的尸体也不见了。清隽颀长的男子站在原地,见殷晴乐看过来,努力温和了眉眼。
“晏公子……”
“你……”
宴不知:“你先说。”
“救命之恩,多谢。”殷晴乐干巴巴地说。
目光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宴不知的衣袍后,露出死去女妖的一截身子。见殷晴乐眼神发直,宴不知轻抖袍袖,衣袂如云起伏,遮住她的视线。
“没关系。”殷晴乐摇头,“我总归要适应的,不用替我遮挡。”
“晏公子,为什么要道歉?”咽了口唾沫,殷晴乐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看见宴不知皱起眉头,面上犹疑闪过,良久,才淡声开口:“我恐怕对姑娘,有些误会。”
殷晴乐如见天光,疯狂点头:“对对对,误会大了。”
“我可以发毒誓,我真的不想伤害你。”要不是最终的目的实在难以启齿,殷晴乐真想把她的经历和盘托出。
宴不知垂下眼,长指轻点手中武器:“是我太过武断,先入为主。”说完,他偏过头,以手捂唇咳嗽几声。
殷晴乐这才发现,杀死女妖的并不是雪色长剑,而是根细长的树枝。树枝有些眼熟,和她画地图的那根有点像。树枝并不长,被宴不知拿在手中,无端有种剑修拿了魔法棒的滑稽。
宴不知缓过气息,朝殷晴乐道:“恕我冒昧,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殷晴乐立刻坐正姿势:“知无不言。”
“姑娘年龄几许?来自何门何派?修为如何?”宴不知温声询问。
殷晴乐虽然不明白他发问的缘由,但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解释的机会。她乐呵呵地自我介绍:“我今年十八岁,是个凡人。”想了想,把“来自异世界”咽了下去。
“凡人?”宴不知重复,语调掺杂怀疑。
殷晴乐干脆伸出手,大方将命门展露:“你要是不信,你来试一试便知,这样总能放心了?”
宴不知沉默片刻,竟真的悬三指于她的腕脉上。道了声:“得罪了。”真气进入殷晴乐的体内,转瞬间运转一个大周天。
殷晴乐还在傻乐:“你看,我没说谎吧?”
话还没说完,一件大衣兜头罩下。殷晴乐手忙脚乱地扒拉,正打算掀开,宴不知制止她的动作
。
他的神色紧张,身上只余一件圆领内衬,用料不算好,隔着丝布,能看出身形的大致轮廓。
“别脱。”他提醒。待把殷晴乐裹得只露一张脸,宴不知细致地将袍上血污除去。看到殷晴乐目光闪躲,不敢看他,他沉吟片刻,曲直勾起,一并抹去里衣的血渍,周身化为玉白。
“竟真的是凡人……”两条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宴不知喃喃自语。
殷晴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满是惊奇:“你早猜到了?”
“嗯。”
宴不知看向她:“你砸我的那一下,当是用尽全力。”动作、神态,以及砸完就跑的慌乱行径,皆做不得伪。
“可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全然不似一个仙门弟子,和妖邪魔物亦对不上。”他元气大伤,又没下死手,但凡对方是个修士,顶多只能起到禁锢作用。但少女倒下他身下时,无助哭喊的模样,倒像是真的要被他掐死似的。
太弱了。弱到他犹豫许久,最终选择追上去问个清楚。
他先前提气搜寻殷晴乐的踪迹,又出手斩妖,耗损太多真气,紫府和下丹田一阵生疼。他忍下喉头鲜血,屈膝坐在地上。
按住胸口,缓缓将堵塞的浊气呼出。探手,掌心处不知何时多出个小瓶子。被他打翻在地的玉清浆,还残余半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