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南宫珏持剑挡在自己面前,还要叫自己出去解决,那老僧不禁呵呵一笑。 当下他全不理会,继续举步走向方桌前的小雨,显然没将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但南宫珏毫不避让,身形一动,已挡在了老僧面前。 “唰——” 伴随着南宫珏拔剑出鞘,一截黑沉沉的剑身已离鞘而出,做工果然很粗糙。 谁知他的剑还未完全出鞘,面前的老僧轻轻抬袖一挥,劲力所至之处,又是“唰”的一声,南宫珏的长剑便重新落回了鞘中。 南宫珏一惊之下,不由得退后一步,再次拔剑。 然而他右手中的剑柄还是被老僧挥出的袖袍拍中,又一次落回鞘中。 老僧已笑道:“老衲吃斋念佛,可不愿乱开杀戒。今夜来此,只是要取这女子一人的性命。至于这位国贼孙女,呵呵……老衲不会伤她分毫,只是带回五台山,交由本寺住持发落。” 说罢,他双眼直视南宫珏,一脸慈祥地说道:“事不关己,年轻人可别胡乱出头。” 南宫珏寒着脸不答,依然杵在原地。 虽然他明知自己的武功,实在和这老僧相差太多…… 对此,就连小雨也看出来了,不禁叹道:“南宫少侠还是带开欣出去玩一会儿,让我和这位大师聊聊。” 听到这话,南宫珏心中那股无名业火突然再起 ——自己明明是别人花钱雇来的保镖,为什么到头来自己却要旁人保护? 本就濒临崩溃的他,顿时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第三次拔剑! “唰——唰——” 剑身离鞘一半,结局同样是被老僧的袖袍拂回鞘中。 而且这一次,老僧袖袍上的力道分明加重,直震得南宫珏退后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南宫珏已经彻底暴怒了 ——来的不过是一个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僧,但自己非但保护不了开欣和受伤的小雨,甚至连剑都拔不出来了? 自己活着还有什么用? 南宫珏怒吼一声,手中长剑连鞘挥出,向那老僧当头砸落。 老僧见他来势凶猛,只好侧身避过。谁知南宫珏竟发了狠,将一柄长剑发疯似地挥舞开来,如同狂风暴雨般往老僧身上招呼过去,全然不顾防守。 正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那老僧的武功虽然高出他不少,但碰上这等不要命的打法,也没必要和一个疯子较劲,当即展开身法,暂避其锋。 顷刻间,两人一攻一避,已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缠斗起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开欣只好来到小雨身边,不解地问道:“小雨姐姐,这位光头老爷爷不像是坏人呀……可是南瓜哥哥为什么和他打起来了?” 小雨不禁莞尔一笑,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光头老爷爷,而是一个化缘的老和尚。” 谁知开欣却更糊涂了,问道:“什么是化缘的和尚?” 小雨一愣,随即笑道:“和尚就是一种职业,和铁匠、木匠、店小二这些一样。而化缘则是他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问别人要点吃的,或者要点钱。” 开欣恍然大悟,说道:“那我明白了,化缘的和尚,就像是要饭的乞丐!” 说着,她不禁望向桌上那一盘盘丰盛的菜肴,又问道:“小雨姐姐,要不我们给他一点吃的吧?让南瓜哥哥别打了!” 小雨摇头笑道:“不是小雨姐姐不想给他,只可惜和尚都是吃素的,不肯吃肉。” 开欣“哦”了一声,仔细想了想,说道:“那还是乞丐好一点,因为乞丐至少不挑食。” 听到两人这番对话,盛怒中的南宫珏虽然正值生死相搏之际,居然也忍不住想笑。 他这一分神,顿时就听“啪”的一声轻响,左肩已被那老僧的袖袍拂中,泛起一片火辣辣的剧痛。 南宫珏急忙咬紧牙关,手中长剑全力出招,同时怒喝道:“闭嘴!” 但小雨偏偏不肯闭嘴,反而向开欣问道:“开欣,你知道一柄剑什么时候最可怕吗?” 对于如此深奥的一个问题,开欣当然回答不了,只能茫然摇头。 小雨又问道:“你刚才说,昨天在田里看到一条蛇。你很怕蛇吗?” 这回开欣听懂了,不禁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 小雨笑道:“那么小雨姐姐就要问你一个问题了。现在有三条蛇,第一条被关在笼子里,第二条已经咬了你一口,第三条却是刚刚爬到你身上,正准备开口咬你——这三条蛇里,你最害怕哪一条?” 开欣睁大眼睛思索良久,试探着回答道:“我……我都害怕!但是……但是仔细想想,第三条蛇,我更害怕……” 小雨追问道:“为什么呢?” 开欣说道:“因为第一条蛇在笼子里,应该咬不到我,第二条蛇已经咬过我了,反而没那么可怕了。只有第三条蛇,虽然还没咬我,但……但它马上就要咬我,好像这条是最吓人的!” 听到这话,激战中的南宫珏不禁心念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果然,小雨已径直点破玄机,笑道:“所以道理都是一样的——剑在鞘中也好,剑已出鞘也好,都已经失去了威慑。一柄剑最可怕的时候,其实只在将出未出的那一刹那。” 这话一出,南宫珏仿佛是醍醐灌顶,整个人豁然开朗! 剑一出鞘,非见血不回 ——这是南宫珏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所以他本就不是一个轻易拔剑的人。 倘若明知出鞘无功,那么自己手里的这柄剑,又何必执着于出鞘? 想到这里,南宫珏已定下心神,立刻收回攻出的长剑,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重新摆出拔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