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三弟子的江浊浪不愿投身异国,从而与自己的故国为敌? 想到这里,南宫珏干脆便将此事捅破,接口说道:“江先生毕竟是中原人士,若是去了南疆为官,一旦两国再起纠纷,他又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黎沐琪顿时一笑,说道:“少侠这个问题问得极好。而且在小女子看来,这反而是一定要由江三公子出任本国太傅一职的理由。” 她随即娓娓解释道:“首先,南疆上至国主,下至军民,所求者不过是国强民富,偏安一方,并无外侵之意。拜请江三公子赴国出仕,亦是此意,自然也不会让公子去和中原为敌,徒增兵祸。 其次,大越复国不过三十多年,由中原的附属之地变为临国,双方难免会有不少摩擦。倘若换作旁人处置,恐怕难以避免,甚至再起战事。但以江三公子之大才,相信定然能将这些难题迎刃而解,避免双方的冲突。 最后,且容小女子说句僭越之言,倘若终有一日,两国战事再起,大越朝堂难免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届时江三公子若已成为朝中太傅,身在局中斡旋,反倒能够替两国留有余地。毕竟南疆只是偏远小国,终究无法与天朝大国抗衡,一旦彻底惹怒中原,势必再次迎来灭国之祸。” 听到对方这番说辞,南宫珏彻底哑口无言 ——显然,对于江浊浪出仕异国的种种困难,这位夜神殿祭司早已设身处地替他考虑过了,一番话更是说得在情在理,根本无从挑剔。 只听江浊浪苦笑一声,问道:“南疆诸君……便如此信任……在下这个中原人么?” 黎沐琪却没有笑,而是收敛笑容,正色说道:“小女子曾听说过中原的一个典故,名曰【国士无双】。南疆举国上下,皆以国士之礼待之,江三公子自然也会以国士之身,造福南疆一国。倘若公子始终心向故国,不肯为南疆出力,那只能说明是我南疆军民其心不正、其意不诚、其礼不周、其行不妥。” 江浊浪不禁叹道:“贵国如此诚意……在下实不敢当,也确实难以拒绝……只是……” 但他后面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黎沐琪静候半晌,当即又说道:“中原新皇自毁长城,诛杀少保三族,可谓天怒人怨。江三公子身为少保门人,如今据说还救下一位少保遗孤,中原虽大,却已无立足之地,难免要远走异国避祸。 如今来看,南疆之地无疑是一方净土,又有大越国主和夜神殿的照料,不仅能让公子远离凶险,将尊师的遗孤抚养成人,而且还能让公子保全这条性命,一展胸中宏图。对此,江三公子应当知道,这是北漠、西域,抑或东瀛、高丽及南洋诸国都不可能开出的条件。” 江浊浪默然半晌,终于说道:“贵国以诚相邀,在下自当以诚相告……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北上……实是有要事在身,不得已……只能辜负贵国一番好意。此中歉意,还请黎姑娘代为转告……贵国国主及夜神殿圣女……” 这话一出,在场的南宫珏和黎沐琪都是一愣。 黎沐琪当即问道:“请恕小女子直言,江三公子如今仅只剩十余日性命,纵有要事在身,又当如何去完成?” 这也是南宫珏的疑问 ——虽然他早已隐隐感觉这位江三公子坚持要北上出关,当中似乎另有深意,可要是他连命都没了,后面还能做什么? 只听江浊浪回答说道:“在下此番……原本打算前往销魂谷……拜见一位名叫‘阳夫人’的故人,或许还有的救……” 黎沐琪沉思半晌,随即摇头说道:“小女子孤陋寡闻,实不知中原有哪位姓阳的夫人精通医道。况且公子之伤,恐怕并非人力所能救治。” 江浊浪笑道:“所谓‘阳夫人’,只是一个化名……这位夫人本姓‘欧阳’……约莫是在两年前,在下前往销魂谷求医,这位阳夫人……当时并无医治之法,只说需要花时间想一想……如今,她说不定已经想到了办法……” 黎沐琪神色一凛,说道:“【岱宗白云边,金针渡人间】,江三公子说的这位欧阳夫人,莫非是昔日曾以金针之术闻名天下,早已失踪数十年的欧阳一脉传人?” 江浊浪点头说道:“正是……只因欧阳一脉的医术传男不传女,所以这位阳夫人年轻时行医救人……无法以‘欧阳’为姓。又因她女子之身,问诊施针,多有不便……平日里只能扮作男装示人,于是还曾用过一个‘陆甲乙’的化名……” 这话一出,黎沐琪顿时释然,说道:“原来公子所谓的这位阳夫人,便是中原三大神医之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针定魄】陆甲乙陆神医。难怪这位陆神医的金针之术天下无双,不想竟是源自昔日欧阳一脉的医术。” 旁边的南宫珏也恍然大悟。 难怪就连皇甫神医都束手无策的那个【铁胆王刀】,江浊浪却说这位阳夫人可以救治。因为销魂谷的那位“阳夫人”,正是与皇甫神医齐名的当世三大神医之一、【三针定魄】陆甲乙。 可想而知,倘若这位阳夫人能够保住江浊浪的性命,自然也就用不着什么【血木】禁术,让他沦为一棵半人半树的怪物,而且还要替南疆一国效力。 只是这位阳夫人,如今是否已经想出了救治的办法? 倘若因此拒绝南疆一国的邀请,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位阳夫人身上,无疑是一个风险极大的选择…… 黎沐琪显然也知道这一点,问道:“若是那位阳夫人依然无法救治,江三公子因此丧命,岂不是耽误了要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