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朝那一位北漠大汗荡平寰宇,让太阳能够照到的地方都沦为北漠人的牧场,矛这件兵器,便已成为北漠战争之神的象征。 身为北漠的【金帐第一勇士】,苏勒德手中这柄赤金色的长矛,自然也是他身上所流淌着的黄金之血的最好传承。 伴随着他手中长矛直刺而出,金光普照之中,天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静止无声,就连时光仿佛都已停止了流逝。天地之间,也只剩下他直刺而出的这柄赤金色长矛。 这一招,名为【定蛮荒】! 面对苏勒德足以令时光静止的这一招,江浊浪手中的【长歌剑】也已静止。 但他的剑身之上,却分明有声响传出 ——那是潺潺流水之声。 江河奔行,流水不腐,日夜无休,生生不息…… 一动流入一静,江河东逝之水如故 ——即便是赤金色长矛上的这一招【定蛮荒】,也终究无法废除万古流淌的江河之水! 苏勒德已掉转矛头,以矛身取横扫之势,破空而出。 赤金色的长矛影过,竟仿佛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的景象——阳清者上升为天,阴浊者下沉化地——从而令整片混沌横生生地一分为二;其势所至,即便是那巍巍山岳,都将在这一击之下拦腰断裂。 这一招,名为【断天柱】! 江浊浪的【长歌剑】随之冲天而起 ——原本滚滚东逝之水,顷刻间已随剑势往上奔涌,化为直上九天的银河。 矛身横扫之势,固然能断山破岳不假,但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不管这招【断天柱】再如何强劲,又岂有拦腰斩断水流之理? 招且不能断水,矛亦不能断剑,苏勒德长矛上的招式再变,整条赤金色的长矛在他手中飞速翻卷,形成一团水泼不进、豆撒不入的金光。 转眼间,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皆已被卷入了苏勒德长矛翻卷出的这一团金光之中,相继扭曲、撕裂、破碎、消散…… 这一招,名为【卷洪炉】!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然而江浊浪却未身入烘炉,只是将手中的【长歌剑】彻底挥洒开来。 剑影声中,江河奔涌,百川东逝,终汇于海 ——沧海无边,不见水端。其量可谓无穷,其时可谓无止,其分可谓无常! 剑入矛中,恰如沧海之汪洋灌入炼世之洪炉,水火不容,此消彼长! …… 这显然是无比激烈、也极其精彩的一战。 江浊浪手中的一柄【长歌剑】,对阵苏勒德手中的一柄赤金色长矛。同时也是【西江月】上的【浊浪】对阵【金帐】,无疑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的一场旷世大战。 可是在旁人眼中看来,江浊浪和苏勒德此时这一战,却分明有些奇怪。又或者说是,有些莫名其妙。 只见场中的江浊浪双目紧闭,席地而坐。其右臂半屈,持【长歌剑】取斜前方向探出,左手食中二指则是捏成剑诀,轻轻抵住持剑的右手脉门。 而在江浊浪的对面,这位来自北漠的【金帐第一勇士】苏勒德,同样是盘膝坐在地上,闭眼皱眉,两手握定他那柄赤金色长矛,径直往前探出。 【长歌剑】和赤金色的长矛在半空中相交,至始至终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至于相对而坐的他们两人,也是一动不动,仿佛化为了两尊石雕人像。 眼前的这一幕,很像是两人正在比拼内力。 可是两人的周身衣衫却不见半点起伏,四下也没有任何气息流转的迹象。就算是南宫珏提心吊胆地靠近他们身旁,也没能察觉到有丝毫异动。 更何况,这位江三公子早在三年前便已丹田焚毁、筋脉尽断,如今体内再无一丝一毫的内力,也无法借用别人内力,又怎么可能去和【西江月】上的【金帐】比拼什么内力? 南宫珏彻底看不懂了。 他只能默默退开,去问一旁观战的小雨。 只见小雨沉吟半晌,缓缓说道:“江湖上的比武较量,是为‘下者斗力、中者斗招、上者斗气,王者斗神’。眼下他们两人的这一战,应该就是所谓的‘斗神’了。” 斗神? 南宫珏一头雾水,还是难以理解。 小雨只能详细解释道:“所谓‘斗力’,顾名思义,就是比谁的力气大;‘斗招’,自然就是比拼招式,‘斗气’,则是比拼内力;至于‘斗神’么,可以理解成是双方神识之间的交战,也就是在意念之中过招,于虚无缥缈之境,生无形无相之战。” 南宫珏似乎有些懂了,再望向场中一动不动的两个人,欲言又止。 但一旁的开欣却没有听懂,问道:“小雨姐姐,到底什么是‘斗神’?” 话说不知不觉中,日落地底,天色已然黑尽。车厢里的开欣百无聊赖,此时也只能下了马车,一脸疑惑地观赏着江浊浪和苏勒德这场奇怪的比试。 听到开欣询问,小雨当即笑道:“这位从北漠来的叔叔,只是在和你三叔玩游戏。而他们玩这个游戏,你应该也玩过,叫做‘一二三木头人,谁先动谁就输’。” 开欣恍然大悟,不但顾虑全消,还立刻来了兴致,说道:“那三叔一定会赢的!” 但夜色之下,江浊浪和苏勒德剑矛相交,依然是纹丝不动的僵持之局。 南宫珏心中焦急,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当即将小雨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他们两人如今的这个样子,倘若我偷偷过去,捅那北漠人一剑,是不是就……”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小雨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只见小雨想了想,点头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