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主任考虑再二,还是给秦观用了降血压和控制甲亢的药物,避免他给秦盛造成不良的心理影响,再节外生枝。
崔五娘又问:“大医仙,您刚才说还有许多关要闯,第二关是什么?”
安主任拿出治疗方案,逐项打勾之后回答:“停药反应,每位长期服药的病人都会有,但人与人不同,轻重程度不同,需要观察。”
崔五娘听了金老的翻译,先是怔住,又显出了然的神色,最后嘴角向下又有些委屈和不甘,在与对上秦盛视线后又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别怕,至少不用再喝药、挨针挨烫了,是不是?”
飞来医馆如果在四年前来,盛儿就不用白受这么多苦了。
可是,现在能遇上,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人呐,不能太贪心。
崔五娘把思路捋顺了,静静守在秦盛的床边。
抢救大厅最吵的病人在睡觉,医生下新医嘱,护士们在执行医嘱,配合默契,有条不紊。
安主任把摊开在抢2床上的药方都收进盒子里,搁到床头柜旁,静观其变。
安静坐着的崔五娘忽然起身,走到金老面前:“大医仙,秦侍郎新年只有七日假,秦国公替他又请了五日,算算时间他该下山去销假,不然会被御史上表弹劾,轻则削俸,重则降职。”
金老如此这般地转告安主任。
安主任很无奈,拿来秦观的血常规和甲状腺功能检验报告琢磨,最后开了降血压药和针对甲亢的药,这些药在最初服用时,要经常复查血相,直到病情控制稳定,才能吃维持量。
秦观这样的,根本不是听话的病人,再好的医生遇上不听话的病人,也是白搭。
安主任让实习生去药房取来口服药,请金老把服用方法写在纸上,打算等秦观再次醒来后,施展一切手段让他乖乖吃药。
事实上,人心难测,秦观的难测程度有点不是人。
秦观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挨的巴掌还回去,气得在床上挣扎到心电监护又开始报警。
崔五娘听到了,又大步走过去,抬手又是一巴掌:“把和离书签了,不然你别想下山!后天不去早朝,等着削俸降职吧!”
这话直戳秦观的要害。
秦观气得手抖,盯着崔五娘,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崔五娘把口服药盒扔给秦观:“如果你不好好服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被无处不在的御史盯上,说你身体有恙不能胜任侍郎一职,后果如何自己想清楚!”
秦观像被人连戳了两刀,捂着胸口喘粗气,盯死了崔五娘。
崔五娘毫无惧意。
秦观伸手指着崔五娘,留着指印的脸显出一丝恶意的笑:
“和离是吗?好!你阿翁死了!你阿兄们都在边关!你快瞎了,去年又撞坏了腿,再不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美人,离开秦家大宅怎么生活?靠你那些不中用的女卒吗?”
秦盛忽然开口:“阿耶,您放心,阿
娘有我。”
秦观的双眼暴睁:“你这个不孝子,你说什么?!我与你阿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解开心结的秦盛再也不惧怕秦观:“阿耶,现在的我身体也折损了,还有那样的病,是国都城的笑柄,对秦家联姻没有任何益处,何必假惺惺地留我?”
秦观的威严从未面临过这样的挑衅,越发口不择言:“你们离开秦家等着流落街头吗?我们秦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秦盛慢慢起身,好让吐字更加清晰:“按大郢律令,和离后的女子带走自己的嫁妆,与夫家再无瓜葛。我这个废物跟阿娘姓就是了,保证不丢秦家颜面。”
“岂有此理!”秦观怎么也没想到,注定是秦家未来家主的自己,会被妻儿抢白到这种地步。
正在这时,抢救大厅门边又幽幽传来声音:“秦侍郎这意思,是秦家舍不得崔家阿兄们手中的军权?”
大家扭头一看,闲散七郎君魏璋来补上了最后一刀。
“胡说!”秦观一阵天眩地转,拿起和离书接过崔五娘手中的笔,署上自己的姓名与日期,连笔带纸都扔到地上。
魏璋神龙似的来无影去无踪,掺和完这一脚,又向抢救床上的秦盛挤了一下眼睛,伸了个懒腰走了。
崔五娘毫不介意,捡起和离书和笔,走回抢1床坐下。
守着秦观的医护人员替他解开束缚,装好药盒,金老嘱咐秦观回来复查的时间、并提醒要把药盒和内包装还回来。
秦观拿着药盒,走到抢1床旁,咬牙切齿地威胁:“既然如此,诊费你们自理,从此与秦家再无瓜葛。”
秦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阿耶一路小心。”
崔五娘连个眼神都没给。
秦观满心期待他们认错和挽留,残酷的现实又给了他当头一棒,头也不回地离开抢救大厅,一挥手带走了秦家的能工巧匠。
哼,有他们上秦家求饶的时候!
因为这是秦家的家事,金老一个字都没翻译。
抢救大厅的医护们看了一场大郢离婚记,除了人名基本没听懂,但看着秦侍郎左右对称的手指印,还是暗暗开心。
坐在护士站里的实习护士时萱,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