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娇继续安慰:“新生儿拍奶嗝并不容易……”
汪莲伸手扶住床沿,焦急悲伤又充满期盼:“医仙,奴知道她病得很重,奴也知道这是她的命中劫数,医仙,让奴一命换一命好不好?”
译语人莲生照实翻译,但没忍住劝了一句:“医仙只是说病得严重,没说不能治啊。”
汪莲的泪水夺眶而出:“不用安慰奴了,她还这么小就咳嗽,什么都喂不进去,当阿娘的哪能不知道……奴知道的……”然后再也说不下去。
丁娇有一张帅气的偏中性脸庞,自带孩子缘,哄孩子一哄一个准,但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尤其是病人家属。
听完莲生的翻译,丁娇一时不知该先吐槽哪个:
新生儿吸入性肺炎放在大郢确实没救,但医院里有各种各样的抗生素,只算有些棘手,完全没到死定了的地步。
至于汪莲说的,这孩子命中劫数,丁娇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丁娇已经给小女婴输了适量的抗生素,而汪莲输的是能量剂,眼下的问题不少。
比如,汪莲要哺乳,哺乳期妇女用药要格外小心。
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她在哺乳期,母乳不断产生,也需要及时挤出,不然积蓄起来非常容易急性炎症。
幸好,今晚抢救大厅的译语人莲生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见多识广,与汪莲沟通得很顺畅。
丁娇对着莲生一番嘱咐。
莲生拉上床帘,极为认真地告诉汪莲赶紧挤奶,免得发炎。
丁娇守着小女婴,听心音和呼吸音,确定她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以后,跑去小卖部领了纸尿裤,打算给包上,在解掉厚实的襁褓时,却闻到了过于浓重的植物混合的烟味儿。
“莲生,你来闻一下呢?”
莲生从床帘处探头进来:“丁医仙?”
丁娇比了手势:“你闻,这是什么味道?”
莲生凑近闻了闻,联系这些日子在飞来医馆的所见所闻,有些迟疑:“这闻起来是香灰。”
自从局域网通了以后,安静的手机里安静了快三个月的各种群重新活跃起来,闲着无聊的医护人员,疯狂交换各自科室的八卦,尤其是大郢病人。
裴莹虽然不怎么八卦,但架不住被轮番问,就说了大小般若寺拿香灰骗人的事情。
丁娇当然看到,尤其汪莲是从大般若寺翻了两座山赶来的,前后一联系,心里顿时有非常不妙的预感,忙问莲生:“你好好问她,孩子不吃不喝的时候,还喂了其他什么?”
莲生刚离开。
丁娇忽然发现,小女婴身上有小圆形的红斑,感觉像是……烫伤?!抱起女婴直接找汪莲:“这是怎么回事?”
莲生和汪莲望着小女婴急促起伏的胸膛和鼓鼓的小肚子,眼神复杂。
丁娇急了:“你对我说实话,她不吃不喝以后,你到底喂了什么?还做了其他什么治疗?”
汪莲被丁娇的急
切吓得心里发毛,也不知道医仙为什么要生气,很小声地回答:“喂了些香灰水,灸了艾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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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莲生怕被丁娇嫌弃:“丁医仙,悲田坊出生的孩子,第一口都是香灰水。”
“啊……”丁娇把手指捏着咯咯响,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既然到这里求医,就听这里的话,不要再喂香灰水,不要再做艾炙。”
汪莲犹豫片刻,还是用力点头:“奴记得了。”
丁娇打电话给儿科主任:“江主任,她们竟然给新生儿喂香灰水,艾灸还烫着了,衣服里也有香灰……气死我了,我想骂人。”
“主任,我要给她做全身检查。”
主任安慰着:“想做什么检查就做,别冲动,也别和病人家属置气,早晨七点我会去抢救大厅。”
“嗯。”丁娇摁了手机,刚好对上莲生躲闪的眼神,当然不能视而不见,“我有话说。”
于是,莲生再次安顿好汪莲,跟着丁娇离开抢救大厅。
丁娇开门见山:“你刚才听懂了?”
莲生点头:“大郢礼佛,大小般若寺香火旺盛,这两年出生的婴儿能喝上香灰水,都算是家中娇养的。”
“大郢的医术也无法与飞来医馆相比,艾灸是国都城乃至全大郢最盛行的外治方法,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谁身上都会有几个艾灸的小圆疤。”
莲生敬畏飞来医馆的医仙和医术,更了解国都城的日常生活,国都城既没有飞来医馆这么多、又这么大的检查设备,更没有这么多医术精湛的医仙。
不论是谁,哪里不舒服都是先忍一下,实在忍不住才会去找医工。
名医都在永乐宫内,他们不会替陛下皇后王女以外的人看诊。
即使都射尉这样的武官家眷,除了找城中的闾阎医工,也没有其他法子,所以大小般若寺的香火才会这样旺盛。
就算是丁医仙百般嫌弃、甚至颇为恼火的香灰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喝到的,寻常百姓们都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