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火把,个个疲惫不堪、双眼布满血丝、嘴唇都裂得渗血,头发眉毛胡须上都覆着薄薄的尘土被汗水浸湿后,脸斑驳地像在泥里滚过。
良马们滴着汗,个个有气无力。
后面的马车轱辘吱吱呀呀,一辆比一辆响,声音大得让人以为随时会散架。
“你们说,梧桐到国都城了吗?”有人终于忍不住问。
“梧桐的口信送到了吗?”
“谁知道呢?”
只能听天由命了!
“哎,你们听到声音了吗?嗡嗡的。”有人听到响动,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什么。
“别多想了,肯定是风声,”这黑漆漆的夜晚,除了风还能有什么,“本以为泾阳县令能够换几架好马车
,谁知道他只给了三天的马饲料。”
“哦,他嫌车上有死人,怕染上剑南道的瘟疫,一直赶我们走。”
“哎,我们是不是在脸上写了命不久矣?”这回程一路上,真是有苦说不出。
“我又听到了!那种嗡嗡响的声音。”
“我好像也听到了。”
“可是看不到啊……”
没多久,一束明亮的光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飘来,嗡嗡声越发明显。
六人惊恐至极地盯着,这到底是什么?!
眼看着亮光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见一个凌空飞行的“十字形”,是的,“一个飞行发光的十字”,第一反应想跑,但身体和精神极度疲惫,根本跑不动。
“请问,你们马车上有魏勤吗?”飞行的十字不仅发光,还带着温柔的女性嗓音。
六人中忽然有人破防:“您是飞来医馆抢救大厅的周医仙吗?”
“是,我们车队正赶来与你们汇合,你们尽量平稳行进,为救治病人争取时间。”
六人中的一人翻身下马,径直向马车跑去,挨个叫了一遍:“飞来医馆的医仙们来接我们了!”
“医仙来接我们了!”
“坚持住!”
当他们终于艰难驶过一个陡坡,拐进岔路口,立刻看到远处山路上蜿蜒而下的“铁马车队”,车灯很亮,在黑暗中像一长串耀眼夺目的链子,最前面一辆大铁马还闪着红蓝相间的灯光,驱散黑暗。
无人机忽然又有声音:“你们尽量停在开阔地,把所有马匹拴住,以免发生意外。”
“是,医仙!”六人带着马车队停在最开阔的路段,卸下马车的马匹,牢牢拴住。
一切准备就绪时,“大铁马”车队已经离得很近了。
六人顿时泪流满面,来了,真的来了,马车里的病人有救了!
两个车队交接的过程还算顺利,但病人比预想的严重而且病情复杂,紧急开了静脉通路,及时补液以后,有七位病人从濒死状态转还。
经过医护们的初步评估,除了已经死去的,目前的病人们应该可以活着进医院。
急诊蒋主任留下了足够的水和食物,让马车队可以继续前进,而医院车队则调转车头,以最快的速度回程。
救护车上的病人,自然是病情最严重的,也是谁都想不到的魏勤。
梧桐在救护车上指路指到一半就突然晕厥,后半程全靠唐彬彬和无人机。
车上的驾驶员志愿者们,观察病人的医护们都异常沉默。
魏勤一行人明明是去赈灾的,怎么落到这种全员生死未卜的地步,发生了什么变故?剑南道地震到底有多严重?
相较于接车,回程路顺利得多。
救护车驾驶员小查往嘴里塞了一根山椒零食,疲惫感顿时被辣跑了,全神贯注地带领车队,向桃庄进发。
护士长周洁望着窗外,沿路的旷野和树林里有大群大群的萤火虫飞舞,甚至
有微蓝、微黄和微红三种颜色,在车灯亮时熄灭;在车开走后再次亮起。
如果车上没有这么严重的病人,这应该是趟不错的夜间官道游。
远远的,驾驶员小查看到了高高矗立的飞来医馆,外墙的灯幕在黑暗中闪耀,像茫茫大海里的灯塔。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鱼肚白,公鸡还没打鸣,桃庄已经有人起床,走到屋外一看,刚好看到飞来医馆的铁马队回程,赶紧行礼。
十七辆车上山,而负责运送尸体的“社会转运车”则径直驶向国都城,因为手机通话的便利,死者家属已经等候多时。
……
一辆又一辆车停在急诊大楼的停车坡道上,一位又一位重病人被送进抢救大厅后,又送往放射科拍全身CT、送到抽血处……
清醒的病人没几个,只能靠检查来判断伤情。
检查出报告都是加急,普遍脱水,一半以上有全身多发性骨折、肺部感染、外伤感染……
蒋主任看着满满当当的危重病人,叹了口气:“都是命大的人。”
他们能活到现在,除了玄学,没法解释。
医护们的感叹和困惑都放在心里,各司其职地忙碌着,这里有一半病人需要进手术室打钢板或者打骨钉,但只有当他们生命体征平衡、达到手术指标才能去。
破晓时分,国都城的钟鼓声再次传入抢救大厅时,郑院长和金老准时出现,身后还跟着一个脚步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