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急不忙吃完一碗姜撞奶，待众人的讨论告一段落，方开口道：“此事倒也不难。”

谖年公主好奇地追问：“夫人有何法子？”

“说起办法，还要再提夏女官。”

楚夫人搁下小银勺，笑吟吟道。

“她之前有一次来看诊时曾说起过，觉得这宫中的人实在太多。我那时还笑话小女子见识浅薄，谁料，前日一时兴起，询问詹事，我方知，如今只都城宫女就已有千人数。”

夫人们惊呼：“这么多？”

“是啊。”

楚夫人心道，陛下灭六国，六国美女云集宫中，那能不多吗。

谖年公主若有所思得问：“夫人所说的办法

，难道是指要放宫女出宫吗？”

楚夫人赞赏地颔首，解释道：“陛下改朝称帝，大赦天下，后宫放出一批人以作庆贺也是应有之意。而这些女子放出宫去，总是要婚配嫁人的……”

话说到这里，众人皆明白了。

“只是，”有夫人谨慎地看看左右，低声发问，“陛下会同意吗？”

虽说以她们如今的地位，不必再去执着秦始皇的那点儿宠爱，可既然身处后宫之中，谁又愿意看到年轻貌美的女子陆续得宠呢？

这宫里若是能少些女子，哪怕只是少些宫女，那也是好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秦始皇同不同意。

楚夫人闻言只随意一摆手，不在意道：“又不是把人都放出去。况且陛下也不好美色。”

“……”

此言一出，在场其余的诸位齐齐陷入沉默之中。

如果和前朝政事相比，秦始皇确实不重女色，更不会因为女子忘情失态。

但要说他自己不喜欢……

数数陛下的子女数量，咸阳宫的细犬都得摇头。

——不信。

当然，就算陛下喜好美色那她们也不能明着说……

好一会儿，才有夫人打破寂静，语气惆怅道：“我身边有一侍女已随侍多年，年纪轻轻的，时常让我不忍她继续待在宫中空耗年华，这下可好了……阿姊放心，若陛下因此不悦，我会帮着去一同劝说。”

另有夫人掩着嘴笑，嗓音温温柔柔，慢慢附和道：“是极是极。而且只是放出一部分宫女而已，左右素不着陛下。”

“？”谖年公主当即平白无故呛了一口气，“咳咳咳！”

等等，这是能说出口的吗？！

作为女儿的她只能赶紧转移话题。

夫人们对视一眼，差点儿笑做一团。

殿内的氛围热切而融洽，无人注意殿外悄悄而来又离开的小身影。

〈128〉

赵高最近忙于文字的事，顾不上他的弟子，胡亥乐得不用学枯燥的律法条文，又因双目红赤之症，可以名正言顺得不去学堂，如果不是还要继续喝苦药汤，那他可真是舒服坏了。

但养病日久，胡亥就有些无聊。

秦始皇那里他不敢随意去，论受重视程度也比不上前面已经成年的几位兄长，他每次去见父皇，都得小心翼翼去讨好。

而且胡亥最怕的并不是秦始皇生气，而是哪怕他一不小心惹祸，父皇也只是反应淡漠得让他离开。

这总令胡亥心里惴惴很难受。

都是儿子，凭什么……

后面的话胡亥只能在心里想想。

但不去前朝，还可以去后宫。

宫中有许多夫人、美人身份贵重，来自不同国家的宗室，嫁妆丰厚，秦始皇给她们的待遇也高。

胡亥仗着年纪小多去讨巧卖乖，十有八.九能得到一些好处。

想到许久没去各位夫人那里请安，胡亥便趁着眼睛还有点红肿，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准备先来楚夫人这里哭惨。

没想到，因夫人们要说小话提前远远打发了宫人们，导致近处无人守门，让胡亥得以充分发挥年小身矮的优势，一直溜到主殿门外，然后听到了谖年公主和夫人们的对话。

什么“排卵期”“易孕期”的名词，胡亥听不太懂，只是因为早熟，大概能明白是和生孩子有关系。

但这些古怪的说法来源自夏稚唯他是听到了！

又是夏稚唯。

该死。

……她看重孩子吗？

胡亥悄悄离开荷华宫，肚子里一汩汩的坏水开始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