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城,最西边的一处高楼上,少白海缓步走上了最高的一层。
这里是云海城最出名的六景之一:“雄观海声”,在这里,不但能看到陡峭奇形的崖壁、奇幻波谲的海浪,还能遥遥地望向更西边的陆地。
而每一年的今天,少白海都会雷打不动的出现在最靠窗的位置。要两壶中州特有的灵酒,默默独酌。
因为今天,还是纤纤的忌日!
二十年前的今天,自己的妻子和唯一的女儿同时死在了自己的怀里。那一天开始,报仇的怒意在他的胸膛中越烧越旺,从不停歇!
从那以后,他少白海就不再是天心道中那个最为超绝的弟子。更不是那个仗剑天涯,路见不平就敢直接出剑的剑客。
反而他隐姓埋名,成了云海城一名普普通通的魔修。
二十年了!就算是修士,又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浪费?
少白海默默独酌,显然这二十年在他的身上还是留下了不少的印迹。
他的头发开始稀疏,右手本该拿剑的拇指上,现在则带着一个硕大的暗金色扳指。他的脖子上围着一圈白骨,白骨中间或露出绿色的诡异光芒。
而他肚皮则已经微凸,数道狰狞的疤痕将他的下巴与脖子鲜明的分开,更是令得他显露出一丝深藏不露的凶戾模样。
一壶酒下肚之后,他的思绪忍不住飘扬起来。
随着他了解的越深,知道的越多,越是发现如今天下的形势表面上看着颇为平静,但实际上却已然变得无比混乱起来。
不要说时不时传来战况反复的南蛮与天外天之地,已经令得天下间的三大巨擘有些焦头烂额。
就说这自己眼看着逐渐兴旺起来的云海城,也已经隐隐然成为了天下间首屈一指的凶地!
如今这云海城似乎还有着金龙一族的束缚,但只要稍微熟悉个中内情的人,却会发现其实这里面已经无比的复杂。
甚至城中最近都开始有了传言,若是有朝一日云海城能够脱离金龙一族的掌握,那就是与正道修士争夺天下之时!
其实这么多年来,正道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扼杀云海城。甚至还为此特意组织了暗堂,行走在阴暗之间。不惜与任何势力合作,就是要早日彻底颠覆此地。
但
少白海叹了口气,或许任何站在外面的人看来都觉得无比的容易。可是只有亲身参与进来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艰难。
尤其是三大派互为掣肘不说,还因为天外天、南蛮两场大战以至于牵扯了太多了资源。甚至就连他们暗堂,也时常会出现捉襟见肘的情形来。
不过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每一个暗堂的成员更多的凭着是自己的热血,和对于阴暗过去的救赎,用自己的性命在拼。
但更令得他觉得可怕的是,似乎隐隐中,总有那么一股势力在规划着什么。哪怕他们竭尽全力,前赴后继,却似乎最后总也达不到最好的那个结果。
就拿近些年最重要的一次行动来说,他们与释教互通消息,甚至不惜与妖族跟魔族合作,但最后依旧只能得到语焉不详的回复。
要知道那一次他们可是折损了二十位以上的好手,甚至有几个常年布置的重要暗桩,都最终不得不舍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猛地灌下一杯。
“轰隆!”磅礴的海浪声,更是令得这辛辣的灵酒,带着一股愁肠般的乡土滋味。
“轰隆!”遥远的天边,又有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那光芒,刺得人心中都有些发慌。
少白海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见得在他面前的空位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捧着通红的酒葫,汲着一双破鞋,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的酒鬼,嘿嘿笑道:
“自古寒夜冷酒最消人,往事回首最不堪,壮志未酬最无情。我观阁下眉心深锁,倒是三样齐聚,不妙啊不妙。”
少白海双目微冷,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是面对着云海城有名的十大恶人之一的酒癫子,他知道自己的最后的时间终于到了。
虽然加入暗堂的那一刻,他就随时随地的在为这一刻而准备。但是真的当这一天来到的时候,还是免不得让他有些别样的感觉来。
他坐着没动,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敢如此大大方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甚至就连自己暗藏的最后手段,他都一瞬间没了信心。
因此他用大拇指上的扳指,装作不经意地在酒杯上转了半圈。这是他如今最后能传出去的讯息,然后淡淡地道:
“古人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阁下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也是好杯之人,莫非阁下就是我的酒中知己不成?”
“哈哈!酒中知己!说得好!足以浮一大白!”
那酒癫子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直接动手,反倒是变出了一个大碗与他手上的小盅对饮了三大碗。直喝得他们面前的那一壶酒都见了底,才抹了抹嘴,有些意尤未尽地道:
“中州的酒就是有些不够滋味,我倒知道有个地方藏有数坛好酒。何不你我同去,来个一醉方休?”
少白海这会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因此早年间的豪气顿时涌了出来。眼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