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便是想赶在密探找到人前斩草除根,将张家剩下的人全部处理掉,免得成为祸害。驸马却未许可。说此事他会解决,不会连累到我,叫我也不必插手。” “韦居仁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他逃出长安了吗?你们都做了什么?”絮雨捺下惊诧继续追问,“难道是落到驸马手上?” 都到这份了,顾十二知是瞒不住了,硬着头皮,只好把当时的经过又讲了一遍。 “……我和陈绍抓到了韦居仁,他恳求饶命,说有重要之事要面见驸马。驸马来了后,他便说……说……” 顾十二又吞吞吐吐,难以开口。 “到底说了甚!”絮雨薄怒,蓦然提高声量。 顾十二一凛,慌忙道 :“他应当是说……陛下便是当年北渊之战的始作俑者。他的父亲当年便是柳策业派去给陛下送信的信使,铁证如山……” ❖想看蓬莱客的《千山青黛》吗?请记住[格格党_文学]的域名❖ 絮雨一时惊呆了。 先前一些原本有些无法续接的事,此刻因了顾十二的讲述,忽然连通,她一下全都明白了过来。 记得和他商议如何设计才能引李延信他与皇帝决裂,继而转投过去之时,他向她保证,说他能让李延信他,至少,会同意和他会面。 当时她问他具体说辞到底如何,他却避了过去,只说他有定夺,叫她放心,不必过虑。 她信他,也没多想。 此刻想来,必定是他半真半假,拿此事作了诱饵。 是的,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比这个更加可以证明他痛恨皇帝,继而叛出朝廷的决心? 她稳了稳神,忽然又想起了那一夜。西殿的壁画遭到小柳氏的毁损,她日以继夜修复完毕,那夜心力交瘁,人软弱无比,在小阁里死命纠缠他,和他欢爱过后,她睡去,他出去了,第二天回,便在她的阿耶面前公然替承平担了罪,不留半点余地,继而彻底开罪她的阿耶,令他二人之间好不容易才见和缓的关系,霎时再次尖锐对立。 她全都明白了! 原来在那个他口里只是寻常巡夜的下半夜,他竟还有如此一番经历。 她曾经最为害怕,又固执的不肯相信的事,竟是真的。 她的阿耶,真的是昔年那一场战事的罪魁,彻底的罪人…… 她只觉周身血液渐渐发冷,而耳道轰鸣,心脏狂跳。 难怪从那夜之后,她总感到一种莫名的微妙疏离之感。 并非是他对她不好。他对她依旧很好,有求必应,温柔体贴。可是,此前那一种可以叫她全然沉溺其中的与他缠绵相交的感觉,在那一夜的最后一次亲密过后,如抵达山巅,便然断翼。 “公主?” 半晌不闻回应,顾十二终于鼓起勇气唤了一声。 絮雨骤然醒神。 她极力保持着自己平稳的神情,不愿叫人看出半点她此刻内心正在翻掀的巨波。 “此事还有谁知?” “据小人所知,这边除了陈绍和小人,应再无人。” “我知道了。” 絮雨闭了闭目。 “不要叫驸马知道我曾找过你。”她吩咐了一声,站起身说道。 深夜,裴萧元来到了皇宫大门之外,下马,叩动宫门。 从废太子事件过后,宫中关于人员出入的规制,也变得愈发严格起来。从前只要姓名是在宫内门籍上的,入宫便颇方便,更何况是裴萧元这般身份的人物。但自从宫变之后,尤其夜间,没有来自宫内的召命,他也不是今夜的宿卫之人,那刚被提拔起来的宫门卫官依然不敢立刻放他入内——宫规固然是一方面,近来甚嚣尘上的关于驸马失宠的传言,自然也是一个原因了,直到 裴萧元又出示驸马鱼符, 那卫官终究是不敢得罪他过甚, 这才放他一人进来。 起初他以为絮雨在她宫中的日常住处仙福殿里,然而没有。他再寻到附近的紫云宫,门外宫卫也说,公主今夜不曾来过。他不由疑惑而心慌起来。 他知她必是回了宫的,然而却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他停在宫道旁的一根石灯幢前,冥思苦想她在宫中可能还有的别的住处,忽然想到一个地方,急忙又转了过去。 他来到崇天殿旁的羽云楼。 这座本为皇帝万寿而修的主殿附楼,是宫中最适合登高远望的一处所在。立在其上,能将整个长安收入眼底。此刻,乌沉沉的夜空里,在近旁那巍峨的崇天殿的烘衬下,羽云楼的轮廓显得愈发兀耸,飞檐翘角,凌空如飞。 今夜她果然独自宿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