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岑霁的脸,满脸都是泪水,自己却毫无所觉,他说:“我想等等他的解释。”
“……好。”岑霁说:“我们以十日为期,若是十日之后你没有等到,你便要告诉我母蛊在谁身上。”
姜岁答应了他。
观心洞中无日月,姜岁并不知道时间的变换,他只是把申屠谕留下的通灵珠全部捏碎了,申屠谕没有回音,他甚至偷偷遣仙鸟往魔界送信,仙鸟也没有再回来。
洞中太冷了。
姜岁觉得自己的心也一并僵冷、死去。
不等他与岑霁的十日之约到达,另一件大事先爆发了——魔界正式对修真界开战,双方本就势同水火,终于谁都忍不住,直接动手了。
岑霁作为天下第一人,自然要前去
助阵,临走之前他来找姜岁告别,姜岁说:“岑逢笙,你带我一起吧。”
岑霁蹙眉,显然不想纵容他的胡闹,姜岁却说:“我知道母蛊在哪里。”
这句话成功让岑霁妥协,他带着姜岁一起到了仙魔交战的无忍山,双方都是损失惨重,谁也没有占到好处,隔着尸山血海,姜岁看见了申屠谕。
这时候的申屠谕,和从前姜岁所见到的截然不同,高坐于骷髅王座之上,面色苍白,容貌俊美,眸中漠然一片,好似在他眼中,众生皆为草芥。
十二护法就在他身侧,看见姜岁,尽皆眼神鄙夷而轻蔑,申屠谕却看都没看姜岁,只是漫不经心撑着自己的下颌,看众人拼命厮杀。
姜岁紧握着手中的佩剑,骨节泛出冷玉一般的白色,无边细雨落下,打湿姜岁的面颊。
明明在被李老板卖到春风一度后,他就告诫过自己,不要再相信任何人,这世间谁都不值得他停留,他须得一步步走上万人尊崇的山巅,那才是他应该驻足的地方。
可原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始终无法做到不在意。
雨水顺着锋冷长剑往下滴落,姜岁闭上眼睛转身准备告知岑霁母蛊究竟在何处,忽然森白骨刀迎面而来!
——那把姜岁曾经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过的骨刀在杀敌时凌厉毕现,连带着周遭的风都带着无形的刃,不止刀锋,刀锋周围所凝出的看不见的刃,尽数锋利的可以瞬间削掉人的脑袋,姜岁完全是下意识的提剑一挡,后退数十步后将剑插在地上才勉强站稳身形。
但以他如今境界,对上申屠谕无异于蚍蜉撼树,申屠谕这一刀十分随意,可能连三四成的实力都没有用上,姜岁却已经气血逆流,呕出大口鲜血来。
“……你要杀我?”姜岁慢慢抬起头,盯着申屠谕的眼睛里好像燃着两把幽幽的、炽烈的火,漫天雨丝里他狼狈的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跟着母亲一起生活时,什么尊荣、地位、境界,都不存在了,他声音哽咽:“申屠谕,你想杀了我吗?”
申屠谕微微皱起眉,握紧了手上骨刀,一言不发似乎就要一刀给他个痛快,却又在骨刀距离姜岁心脏咫尺之距时硬生生停住,握着刀的手在剧烈的发抖,他脸色极其难看,骨刀脱手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申屠谕盯着姜岁,见了鬼一般,转身的步伐竟有几分踉跄,喉头腥甜,他强忍着把那口血咽了回去,很快消失在了姜岁视线之中。
姜岁倒在泥泞的地面上,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手指紧紧抓着地面,指尖被砂石磨破,流出艳红的血。
还不明白吗?这世上本没人会爱你,没人会珍惜你,没人会真心对你好。
应持月图色,申屠谕图权,姜岁……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一个蠢得无药可救的可怜虫,才会在遭受了那么多欺骗后,还要去相信他人。
“申屠谕……”姜岁在逐渐转大的雨势里喃喃说:“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
……
姜岁是个言出
必行的人。
仙魔两界交战,各有输赢,魔界有申屠谕,修真界有岑霁,两人难分高下,这场仗原本谁也不知道要打多久,却因为多了姜岁这个变数,修真界有了明显的赢面。
原因很简单,姜岁对魔界那十二个境界高深的护法太了解了,他们的长处、弱势、空门,姜岁全都一清二楚,这是从前他跟申屠谕在一起时,申屠谕当睡前故事讲给他听的,估计那时候的申屠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姜岁这般的废物,竟然真的记了下来。
魔界节节败退,申屠谕更是不知为何身受重伤,在与岑霁交手时败下阵来,姜岁近些时日全靠岑霁渡他的灵力来抵抗噬命蛊的操纵,身体也已经被耗空,若是再不杀了母蛊,他必死无疑。
但姜岁没有给申屠谕一个痛快。
他当着申屠谕的面,将魔界的十二护法尽数斩杀,令人将尸体剁碎了拿去喂狗,杀到绯铃的时候,这女人还讥诮的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软骨头,被下了噬命蛊必定会乖乖听话,没想到你还真能硬撑下来,早知道……”
姜岁已经对这一切厌倦了,他甚至不想听完绯铃要说什么,直接砍了她的头颅。
身上白衣已经变作红衣,从前他杀了李老板时,半夜做噩梦惊醒尚且要恐惧的钻进申屠谕怀里,如今他脚下尸体成山血流成河,心脏却麻木不堪,觉得杀人也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