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倦鸟知归劳马返途,牧云决在跟嵬名岘和梁源过完年之后竟然没消失。相反,他比嵬名岘着家的时候还要多。嵬名岘还要时不时地去中都待几天,偶尔还会领着蒋固宁来瞧瞧。相较之下,牧云决和梁源就显得顾家多了。 虽然这堆茅屋之前被扩建了一番,但四个爷们同住的话还是颇为紧巴。蒋固宁家大业大的,住不惯这种小矮房子,第二回来就张罗着要给他师父盖新房。 他雇了几个木匠窑匠在山沟里捣腾了好些日子,原本冷清安静的小山沟里几十年都难得这么闹腾。 嵬名岘眼瞧着成天人来人往的忙碌样子,说不上来哪里觉得不对,别别扭扭的,他干脆出去溜达了。牧云决却乐得看这份忙碌,有人白给他摞瓦盖房还不好么。 不过这一日来的人似乎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却说不上来,大约是长得不一样了吧…… 牧云决看样子是对盖什么样的房子很有想法,从头至尾都要在旁监督指挥,除了蒋固宁以外他大概是最上心的那个了。但不知是他的要求太高还是瓦匠手艺不够,今日的进程总没法让他满意。 正当他看不下去打算自己上手之时,却见那个背影佝偻的瓦匠突然一挺身,随即一条半边手腕子粗的铁链从那人衣服里刺射出来,直接绕着牧云决转了五圈把牧云决捆了起来。 蒋固宁和梁源在一旁都看呆了。 反观被绑得紧紧的牧云决,倒是惊讶得有些无动于衷,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铁链子,又抬头看向了那个离谱的瓦匠。 那个瓦匠转身之际还伴着一番大笑,等彻底面对牧云决等人后却又戴上了一副面具,还是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其余那四个工匠也随之震裂伪装,变成了一副鬼差模样。 梁源稍微有一点动作便被发现,连带着蒋固宁也被瞬间捆了个结实。 “你们干什么!”蒋固宁喝问。 “干什么?”瓦匠扯掉身上的匠人外罩之衣道,“杀你啊,你是叫梁源吧?” “我是。”梁源回答。 片刻哑口,“行吧那就是你了。”瓦匠招了招手,便有同行之人从他们的托盘推车里抽出一对黑亮的竹节锏递了上来。他又道:“你俩也是倒霉,既然跟他在一块,那就跟他一道见鬼去吧。” 蒋固宁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他武功不济,他师父又到外头打酒去了。在心中哆嗦了片刻,他却又突然记起眼前还有他师父的师父,一想到这里他瞬间安心了许多。可等看向牧云决之时却发现他的反应算得上是全场最迟钝的,怎么回事?慌张复又卷土重来。 梁源不甘引颈受戮,想要挣开铁链却听得那瓦匠一句:“别白费力气了,我这千锤百炼的缚魂索你是能挣得开的?” 如此一番下来,蒋固宁和梁源都反应过来这帮人是何身份了。 “你们是阎罗殿的?”蒋固宁问。 “哟呵,瞧着你年纪不大,倒是挺识货呀。”瓦匠面上些许骄傲。 梁源又道:“我与阎罗殿从无瓜葛,为何杀我!” 瓦匠一抡单边竹节锏道:“老子只负责杀你不负责解释。” 梁源矮身一躲,险险地避开了索命之击。 “你还躲?”瓦匠不耐烦。 梁源心道笑话,你只绑住了我的胳膊,我两腿自由为何不躲? “师公!”蒋固宁眼看瓦匠要追着梁源打,真是耗不下去了。 牧云决动了动脑袋,而后两臂微微一撑,便如撕纸般地把身上的铁链子挣得四散崩裂而去。 阎罗殿诸人吓瞪了眼,躲着到处乱飞的铁链渣,一时间竟都不敢对牧云决做点什么。 瓦匠瞠目结舌,“你,你……你是什么人!” “老,老夫是……”牧云决张嘴难。 蒋固宁和梁源在躲避铁链渣时跌坐在了地上,此时正是他上场之际,他扑棱着蹦起来吆喝道:“此乃剑圣!” 阎罗殿五人似是下颌脱臼般地久久不能言语,好不容易出工杀一回人,他们何德何能刚好碰上这等人物?瓦匠想挣扎,想说句不信,但还未准备好张嘴人却已经躺到了地上。 牧云决手中还有一截三尺长的铁链段,应是内力灌注,整条铁链在他手中竟直挺挺的犹如重剑一般。 不只是瓦匠,其余的四个同伙也歪在了地上,他们甚至都未看清自己是怎么被击倒的。 “前辈……”梁源由牧云决帮他扯断锁链,他一怕那群人跳起来反击,二怕他们直接逃跑。 “放,放心……”牧云决又将蒋固宁解开,“在不,不,不放走人的前,前提下,让他们毫,毫无还,还手之力,这,这是温,温,温钊教我的。” 于是乎,嵬名岘拎着酒壶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五个在院中躺尸的活人。 “这些人……” 梁源指着那个瓦匠说:“他说他们是来杀我的。”梁源活这么大头一回有机会体验仗势欺人的感觉。 嵬名岘绕到了那瓦匠脑袋前。瓦匠猛地一扑棱,他看到了一张让他肝胆俱颤的脸。嵬名岘或许都未必认识他,可他就不一样了,再加上那个被江湖人风传了许久的“戒”字。不得不说,此前他一直抱有一丝离谱的侥幸,天赐他多大的能耐才配一出门就遇上剑圣呢?不过此时此刻把嵬名岘搁他眼前他就肖想全无了。 “这些人是阎罗殿的。”蒋固宁补充道。 “那是何物?”嵬名岘从来都不是个耳朵四敞大开的人,没打过交道的人和物他一概一无所知。 “据说是恶鬼集结之地。”梁源说。他和蒋固宁核对过各自对阎罗殿的了解,基本上有个大致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