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冶眼含倒刺地盯着杨臻,他猜得出杨臻不是个寻常的“江湖游医”,却也未曾想到他能轻而易举地就把凝血散给解掉。 人群议论纷纷,隗冶多年未曾遭受过这等质疑了,自然忍不下这口气。 “秦大夫这是要坏我的事吗?”隗冶合齿咧嘴。 杨臻撤了手,站起来随手一掏就抢到了喽啰手里的药瓶晃了晃说:“你说这是凝血散?” “自然是。”隗冶说。 杨臻一声轻笑,拔了药瓶塞子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中对着嘴一灌就把一整瓶凝血散吞了个干净。 隗冶瞪了眼,周围的人也都屏息不敢做声,但片刻以至良久之后杨臻依然没有一点要中毒倒地的迹象。 围观的人更加动摇,不少人还有了退却之心。 乌显炀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他从小被用毒喂大才百毒不侵,可杨臻又是如何会吞毒而不中毒呢?他看向林半夏,却见她神情复杂得一言难尽。 “你配错了。”杨臻傲笑。 隗冶切齿:“你说什么?” “凝血散分两种,凝血和散血,前者固血后者溶血,单单这凝血一种你都配不对,真正的凝血散中毒之后不仅会七窍溢血,还会膝节盈肿下肢脱控,真要死又怎么用得上一炷香的时间。”杨臻说。至于毒理配成,杨臻也一清二楚,此刻不说出来无非是怕被别有用心之人学了去祸害人。 周遭的质疑声愈加变重,隗冶的脸色黑沉,额上的蝎虎看上去异常狰狞骇人。 “你觉得你很厉害?”隗冶眼中似有野火翻腾。 杨臻没说话,倒是那个被药倒的可怜兄动弹了一下,懵然不觉天地何处地坐了起来,事实胜于雄辩,这么一来就更不用杨臻多说了。 隗冶咯咯冷笑,一个眼色让喽啰又牵过来一个倒霉蛋,只是这人再被选中拖出来之际就被扎了一针,根本没人来得及阻止。 隗冶把那个倒霉兄往前一踹怪笑着说:“血绒花,你解吧。” 周围的人纷纷后退,血绒花一碰就死的恶名天下皆知,谁也不想被误伤。 林半夏和乌显炀却与众逆行聚到杨臻旁边。 隗冶气势不减地与这二人对视,添上这俩人也不会有意外,从前林半夏面对血绒花也无能为力,即便是站出来又能如何? 杨臻无所畏惧,不光是因为这种毒他解过,还因为他的寻常真气都给大小姐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害怕再出现上次的情况。他把当初给裴小棠解毒的流程走完一遍,倒霉兄不再痛苦,虽然没醒却也平静地昏睡着并没原地去世。 人群外沿的勾佩紧张到不行,不好松懈地等了一会之后都不见杨臻出什么问题,才扭头去问穆淳:“殿下,秦大夫似乎没事?” 穆淳紧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出来。 人群中总算有人反应了过来:“你是杨臻?” 议论纷纷,专程来毒宴淘毒的人都是对毒有点了解的人,甚至是有散毒前科的人。他们对江湖上毒物的作为也比别人敏感一些,两年前血绒花在丐帮被解的事他们自然比别人更清楚一点。 听到这个名字,隗冶脸上突然松快了不少,咬牙切齿的恨意全然不见,反而有了许多玩味的意思:“好,既然要较劲那就玩到底。”他从袖管里抽出一根一指粗细半尺长短的竹管说:“这六木阴噬脉你可解得?” 杨臻没回答,倒是围观的人又后退了一丈。但凡会武功的人都不敢沾这种毒,哪怕武功不济,可再不济哪个不是自己辛苦练来的,这种连药师谷都解不了的毒还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的好。 隗冶拧开竹盖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用一层油纸包着的东西,油纸展开后里面的青云纹银针就亮了出来。“咱们打个赌如何?”隗冶捻着银针把玩道。 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头一回见识这骇世奇毒,有万般好奇想凑近了看看,但理智之下却是双足不进反退。 “你说。”杨臻逢赌必胜自然不虚,何况他也猜得出隗冶想和他赌什么。 “你要是能把它解了,这毒宴我不办也罢。”隗冶说。 “若佟……”林半夏在杨臻身后扯他的衣裳,她知道这毒实在不好解,更怕隗冶张嘴说让杨臻试毒。 杨臻没与林半夏说什么,他确实没跟她说过嵬名岘的倒霉过往。“你觉得你这顿席还办得下去吗?”他笑。 “你不敢?”隗冶轻佻地激将。 “哪里,”杨臻可以比他更轻佻,“等你挑人下毒呢。” 此话一出,除却隗冶身边的喽啰兵以外其他人又后退了好几步。 隗冶一阵低笑,一甩手就把青云纹银针扎在身边离他最近的那个喽啰兵胳膊上。 谁都没想到,杨臻如是,那个喽啰兵亦如是。他近乎要瞪出眼珠地跪在隗冶面前,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少主”,却被隗冶一脚蹬开。六木发作得并不算特别快,但等死的恐惧远胜死亡的痛苦。喽啰兄在肝胆剧烈的恐惧中熬过了近一盏茶的漫长等待,终于迎来了变成废人的痛苦过程。 六木当真算得上是隗毒老鬼的杰作,明明是剧毒却只对会武功有气海的人起作用,而且武功越高的人效用越大,换成不习武不练气的人则不过是被扎的时候疼一下罢了。 喽啰兄缩在地上没哆嗦几下就被杨臻拎着衣领拽了起来。喽啰兄被扎之初他没动手是因为还在准备,如今之他已非昨日,逆元气的境界已经到顶,掌握了隔空运气之后自然不需要像从前救嵬名岘那样玩命。他把逆元气沿着手三经推到剑指点入喽啰兄的心口,一手附在喽啰兄的丹田处,另一手以剑指操纵离体的逆元气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