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蕴安曾经义诊的诊所旁边, 有个门庭若市的诊所, 那是上海名医张老先生开的。
张老先生名叫张杜若, 他出生于医药世家, 四五岁就开始学医, 到了二十多岁就开始自己行医, 如今他七十多岁,已经是上海最有名的中医之一了。
他收了很多弟子,教授他们中医,又治好过很多人,平日里还行善积德赠医施药,在上海是极有名望的。
他一般起得很晚, 但他的诊所开的挺早,早上的时候, 都是由徒弟或者子孙打理的。
这日,他来到诊所, 看了看自己诊所门口热闹的景象,然后就来到里面的位置上, 戴上了一副老花眼镜。
这眼镜是他的一个学生买来给他的, 非常昂贵, 而自从有了这眼镜, 他看东西就方便多了。
这会儿, 他拿出大众报, 先看了上面的《流浪记》。
张老先生以前是不怎么看的,直到有人给他推荐了《求医》, 《求医》这本书里面讲了很多故事,他非常喜欢,看完之后就又去看了《留学》,现在更是每天都看点《流浪记》当做消遣。
豆豆的生活很苦,但它一直很乐观……张老先生觉得,看《流浪记》能让人珍惜眼下的生活,正是因为这样,他让自己的重孙子必须看一看。
而正是楼玉宇的这三本书,让张老先生喜欢上了,之后,他陆陆续续看了希望月报、教育月刊之类的书,就连此时鸳鸯蝴蝶派的,他也看了一些。
这看书比看戏,倒是更有趣一点。
张老先生年纪大了,一般不是大人物,不会亲自给人诊治,看了大众报之后,没有需要他出手诊治的病人,他就又翻了翻自己面前的杂志。
结果,就看到了希望月报。
张老先生精神一振。
希望月报上天幸写的,都非常有趣,他是很喜欢的,《传染》这个故事,更是勾起他很多回忆来,让他又怕又爱。
张老先生活到七十多岁,这辈子经历过很多事情,他儿时出过天花,长了满脸的麻子,等长大,因为是医生的缘故,更是见识过很多场瘟疫。
《传染》里描写的瘟疫,就让他想起了以前的种种。
同时,也让他了解了西医。
张老先生年纪大了,知道西医的存在,但既不会跟西医争抢什么或是因此生气,也不去了解西医,一直以来都自顾自做自己的中医,直到看了这《传染》,他才知道原来瘟疫,都是由细菌和病毒引起的。
他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当这是天幸编造的,问了之后,方才知道细菌是真的而存在的,国外还有细菌学。
至于里面偶尔提到的病毒,应该是跟细菌差不多的东西。
张老先生有种长了见识的感觉,头一次对西医好奇起来,甚至想着要让自己的小孙子去留学,学一学这西医。
而现在再看《传染》……
这里面提到的一些防止瘟疫传播的方法,都是很有用的,其中有些,他甚至还用过。
张老先生看得津津有味,看着看着,他还让人把自己五十多岁的儿子叫了来,让儿子也看,还道:“你最近不是在为上海报撰写医学专栏吗?可以写写这个!伤寒之类,很多病症会传染,应当让人知道要如何预防!”
“是,父亲!”张老先生的儿子道。
张老先生又道:“还有,这疫苗是何物,你去跟那些西医打听一番。”
张老先生的儿子答应下来。
不过,他肯定是打听不到什么的。
因为这会儿,那些西医也在好奇这疫苗是何物。
傅蕴安工作过的公济医院是传教士创办的,里面的医生,有很多是传教士。
这些传教士里年纪轻的,大多不会中文,但年长一些的,却都是会中文的,当然了,他们中会说中文的多,但能看懂中文书籍的却不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生逝水几家诗社又兴吟事西蜀才人少年潘鬓暗惊铅泪”这样的诗,这样的文章,他们要读懂太难了。
其实就算是说话,学起来也难。
他们跟着上海的人学了这边的语言,结果到了北京,却还是没办法跟人交流……
不过,最近他们遇到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们找到了一些他们能看懂的书。
而这最初,是从一本教育月刊开始的。
他们医院的一个小病人在看一本刊物,这刊物里面有插图不说,里面的文章还很简单,并且用了标点……他们一看就入迷了。
之前他们一直不理解成语这种东西,现在看了这刊物,才知道那些成语,原来都有各自的故事。
真的很有意思,东方的文化太有趣了!
医院的医生顿时对感兴趣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傅医生推荐了他们两个作者,一个是楼玉宇,另一个则是天幸。
楼玉宇的读起来比他们以前看过的那些要简单很多,但他们读起来依旧很慢,但天幸的文章就不同了。
这人的写文章不像其他中国人那样写得精炼艰涩,倒是跟说话差不多,特别好看,同时,他的故事也比楼玉宇的更讨人喜欢。
医院里的传教士,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