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发展出来的,不过绝大多数人,是没有本钱做商人的,他们出来了,只能打工。
这些人随便搭几个棚子当做住处,喝水洗马桶在一条河里……其实他们中间,每年都会爆发几次传染病,只是这次比较严重而已。
有时候染病的人不多,死了就死了,都不会有医生过来。
这地儿不是租界,甚至不在上海县城的范围里。而这里生活的人,可以说是上海最底层的了,其中很多人,甚至是连工作都没有。
穆琼走过去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特别脏,路边散落着垃圾和人类的粪便。
“穆先生,我们在外面等吧。”孙大林道。
“还是进去看看比较好。”穆琼道,直接往前走去。
他也是怕染病的,但傅蕴安在里面……而且这次的病是猩红热,总归没那么可怕。
虽然爆发了瘟疫,但棚户区的百姓照样过着自己的日子,一个个神情麻木。
人们在连饭都不一定能吃饱的情况下,是不会在乎是不是得病的。
这里路很少,穆琼很快就顺着道路来到了一个破庙里。
这里聚集着很多人,有病人,有警察,也有医生。
过来的医生有西医也有中医,大约有十多个,再加上他们身后跟着的人,加起来足有二三十个人,而这些人这会儿,正在熬中药给病人们吃。
他们所有人,都是戴了口罩的,看得出来《传染》这部,影响了很多人。
“《传染》里说了,预防瘟疫最要紧的,就是要消毒,保证卫生,而对已经患病的人,应该给他们吃有营养的流质食物……”有人正在说着,隔着口罩,他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这些都是要钱的。”
“邵医生,政府那边不拨钱。”有人道。
先前说话的人,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
穆琼进去之后,就听到了这话,同时他目光一扫,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傅蕴安。
虽然戴着口罩,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傅蕴安来……穆琼朝着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傅蕴安笑了笑,笑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戴了口罩,傅蕴安怕是看不到。
那些人都看过来了……穆琼道:“我捐一百大洋吧,给得病的人买些吃食。”
穆琼算不得太大方的人,至少他一直都是做不到舍己为人的,但最近他得了意外之财,也就不介意花一些了。
这些病人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的,他拿出一百个银元,应该能让他们吃点好。
“你是?”那个邵医生问。
“他是穆琼,笔名楼玉宇。”傅蕴安介绍,又有点不赞同地看向穆琼。
“原来你就是写《求医》的楼玉宇先生!”邵医生有点激动地看着穆琼:“我很喜欢你的书!”
“《求医》真的是一本好书。”
“那姓崔的一直惦记着要废除国医,据说上回他提的时候,别人就给了他一本《求医》,问他废除国医之后,想让人去何处求医……他哑口无言。”
“楼玉宇先生,这里有很多病人,这病还容易传染,你一定要小心为上。”
……
这些医生对穆琼的态度都很好,也都很佩服穆琼。
这里发生了瘟疫,那些管着这边的百姓的官员,看都不愿意过来看一眼,结果穆琼一个不相干的人来了……
“我会小心的。”穆琼道:“其实诸位应该更加小心。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并不和这些病人接触,诸位就不一样了。诸位能在这个时候过来为百姓治病,当真值得敬佩。”
穆琼说的是真心话,而他这样的话,让那些医生挺受用的。
众人寒暄了几句,就继续开始为百姓治病了。
这里的病人大多是孩子,但也有青少年和成年人,看到这些医生一个个查看他们的症状,穆琼从心里涌起一股崇敬来。
古往今来,每次瘟疫发生,总有一些医生为了治病救人不顾自己的安危……
穆琼拿出钱让孙大林去买了些吃食,煮给这里的病人吃,自己也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曾经跟着傅蕴安去义诊,这会儿倒也做得井井有条的。
“楼玉宇先生学过医?”有个医生好奇地问道。
“没有。”穆琼笑道:“不过我以前为了写《求医》,曾经跟着傅医生去义诊。”
“老张,你没看楼玉宇先生前不久写的《我的这两年》吗 ?里面写过这件事。”邵医生对那个问话的人道。
“你又不知道我不爱看东西……”那个张医生道。
众人一边聊着,一边安顿好了那些病人,然后没多久,就又有病人来了。
猩红热这病,基本都是突然间发热畏寒,然后就开始咽喉痛浑身不适,喉咙里更是会充血红肿出现斑点……正是因为这样,中医才会称之为烂喉痧。
而以上这些症状,是比较轻微的,严重的病人在发病后的第一二天,就会出现皮疹,从脖子到胸部开始充血发红并长出点状的充血性红疹,还没开始蔓延,甚至蔓延全身。
这种病,在现代已经很少见了,得了也能马上治好,但在这个时代,是会要人命的。
穆琼看过那些病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