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静极力压制的情绪在那一刻喷涌而出,眼圈发红,死咬着嘴唇哽咽着,把头转向角落,肩膀也跟着颤抖起来。
她也不舍得啊,大城市的压力太大,她一个人孤独太久,从她身上掉下里的肉就是她最深的牵挂和念想。
季淮把手放在她肩上,宽慰着她,“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既然来了就是命,辛苦点就是了。”
他这人随波逐流,也有些认命。
“你爸妈那边怎么办?他们愿意留下来吗?我们还在住在这个房子里,就不可能不受影响,大嫂都生了两个还打掉两个,以后还得再生,看样子是不生到男孩不罢休。”她情绪也略微激动起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压着眼眶里的泪,无奈且悲愤,“是生育机器吗?是不是我也要这个样子?”
这些话她原本不想说出口,因为是摆明的事情,她只能心里偷偷谋划,可是季淮既然说了留下且不再生,那么就要好好说清楚。
她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就代表她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她更像刺猬,敏感多疑,会竖起铠甲保护自己和自己想保护的人。
季淮也被她说得有些沉默,沉思了一会开口解释,“大哥大嫂那边我不知道,但是大嫂自己应该也想生个男孩,我是无所谓,要是这个留下来,我们以后肯定就不生了,也养不起,我是想留下来,不知道你怎么想。”
田静还未多想,又听他继续说,“孩子是我们生我们养,爸妈那边肯定闹,但是闹归闹,就只能让他们闹,为了化解矛盾,只能不住在一起,我们得出去住,但是这样的话,我们投入的钱...就相当于没了。”
盖房时他们出了二十万,杂七杂八加在一起还不止。虽说在同一个公司,但她工资原先比他高一小半,他花钱没数,又抽烟,大部分钱是她攒的。盖房后又买了家具,添置了东西,加上季天琪出生,她又没了工作,孩子经常病,她的社保也要交,他们信用卡都没还完。
这几年日子都过得紧巴巴,今年才准备存点积蓄让孩子上好点的幼儿园。
田静情绪平缓了些,大力呼着气,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如果他们出去,一座座大山就朝他们压下来,光想想就喘不过气。
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就必须拿其他交换,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她把目光望向他,“在家虽然相处不算太愉快,但是妈能把我们搭把手,煮珊珊和苗苗饭的时候也能顺便煮琪琪的,我们不用交房租和水电费,一个月交一千的伙食费就行,琪琪的保险又要买了,还得准备她上幼儿园的钱,我的社保也要交,信用卡要还,在家光房租就能省几千块,你的工资税后都不过万,这些问题你想过吗”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他们的日子会过得比现在难很多,季淮想法很简单,他没吃过什么苦,虽说比她大两岁,但是心智远没有她成熟理智。
再苦她都过来了,可是他不一定能,她怕他扛不住压力,因为他是顺风顺水成长起来的人,和她不一样。
在她的视线里,季淮眼神沉了沉,明显没想到这么细,动了动嘴唇,没有立马接话,眉头也紧拧着。田静眼底升起的希望又慢慢黯淡下来。
季淮开口说:“不要一下子想这么多。”
“怎么能不想?搬出去是要过日子的,我还怀着孩子帮不了你。”田静看着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只觉得有心无力,话语也染上几分累意,“不是靠一张嘴说生就生的,说搬出去就搬出去,你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好吗?不要感情用事。”
没有季父季母的事情这个孩子生下来都很难,别说现在这么多阻碍了。现在养孩子又不是几十年前,那么简单随便。
季淮握上她的手,声线缓缓解释,“我没有感情用事,你不要太焦虑,想着一下子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信用卡还有半年就还完了,琪琪的保险还有几个月才交,幼儿园是明年的事情,到时候没钱就用信用卡付再分期还,以前也欠了几张信用卡,只是这两年还了一些,大不了就回到原点。”
“我们只需要保证有收入,生活有来源,不至于窘迫,就可以搬出去,我们没有恶性负债,也没有挥霍,自身有赚钱的能力,熬过去了,日子就会越过越好。”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无依无靠到处乱撞,自身缺乏安全感,觉得没人帮她,会把事情想得周全,也很安排很多事情,所以会非常焦虑。事业上很拼,生活也绷着一根弦,情绪相对比较不稳定点,他一直是她的情绪稳定剂。
田静心底的烦躁不安渐渐得到舒缓,望向他的时候,酸辣的感觉涌上鼻尖,眼底有了泪光,就像倏然卸掉了盔甲,露出脆弱柔软的内心。
季淮伸手抱她抱在怀里,手覆上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安抚,在她耳边又温声道,“去掉你两千四左右的社保,去掉三千左右的房租,再还掉信用卡,我们也饿不死,信用卡也不是必须马上还,再申请一两张救救急也行。暂时去不起双语幼儿园我们就先不去,你英语也不差,可以在家自己教,报不起兴趣班和早教我们就先不报,有钱我们再让她去,不要一下子把所有事情都安排上,多少钱就有多少钱活法。”
“不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