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着走,一边往后看台阶,听到向东吼,“你爬楼的时候要时刻出全力抓紧快递,一秒都不能放松,别他妈指望你的搭档能在你放松的时候顶住,他废了一只手不行了,你得自己扛!不然那么大的快递摔地上,声音能响得整栋楼都有回音,到时候你就等死……咳!”
向东吼得大脑缺氧,鼻腔出血,喉咙里也咳出了一点,他猛吸一口烟,咳嗽着吐出一团带着腥甜味道的白雾。
“东哥,剩下两个件的体积还可以,到我们的时候,我也那么干,我来扛,你只要负责把手放上去做做样子。”凤梨正经道。
向东左边太阳穴那里伤得很重,看着极为骇人,他却随意揉了揉,疼得一张脸扭曲:“看把你给能的。”
“你揉伤干嘛啊!”凤梨把手伸过去又缩回来,不敢乱碰,“老大,你不会是想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吧?这不行,真不行,你小弟还要等着你罩呢。”说着就眼圈一红,眼里包了一小泡泪。
干架的时候残个胳膊腿是家常便饭,可这是在做任务,老大伤的还是头,又呕吐又咳血的,随时都能昏过去。
凤梨在心里叹气,老大没爸没妈没老婆没孩子,唯一的初恋也黄了有八百年了,他很担心对方没什么牵挂没斗志,懒得往下撑。
向东目睹陈仰跟朝简搬着快件进楼,手往凤梨背上拍:“哭个几把,几秒前谁他妈放狗屁说,我来扛?”
“我扛的是体力,不是脑力啊。”凤梨瞅着老大的神色,“东哥,你才二十八,还年轻。”
向东阴阳怪气:“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奔三了,老了?”
“我那是无知。”凤梨严肃道,“奔三怎么了,奔三正值壮年,天黑是一夜|七|次|郎,天亮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行了,”向东听得头疼,“这点伤不算什么,更严重的都撑过来了。”
凤梨呆呆“噢”了声,眼睛往居民楼那瞟:“东哥,组队的顺序跟方法变了,会有哪种蝴蝶效应?任务难度加大?”
“加大或者加快都有可能,具体谁知道呢。”向东躺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英俊立体的轮廓收敛了大部分狂肆不羁,“给你仰哥做做祷告。”
“收到!”凤梨像模像样地念祷告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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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跟朝简穿过一楼拐上楼梯,他边倒着走边往后看台阶,两只手紧紧扣着纸箱外的木条。
朝简在底下托着快件,右手的纱布全红,一滴一滴的血珠往下落,在台阶上砸出了大小不一的血花。
“你把右手放下来,别扶快递。”陈仰的音量控制得很轻很小。
“没事。”朝简的呼吸很均匀,一点都没乱,“你看好台阶。”
陈仰留意朝简的气色跟情绪状态,一层一层往上走,他徒然看见了什么,瞳孔缩了缩。
有一双黑色高跟鞋整齐摆在楼梯上面!
鞋是301曹贵芳的,怎么在这?陈仰的后背开始冒冷汗,他其实对女鬼的高跟鞋有阴影,鬼故事里的哒哒哒声令他记忆深刻。
幸好不是大红色的。
陈仰咽了口唾沫,高跟鞋要跟在他们后面他们走?他往上爬几层,发现鞋还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
“我想把箱子放地上。”陈仰停在一楼到二楼的楼道里,用气声对朝简说。
朝简看了他一眼:“好。”
“我数到三,你配合我。”陈仰轻声数着,他的双臂肌肉绷紧,指骨突起,慢慢将箱子往地上放。
朝简全程配合他。
大箱子落地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声响,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楼道里的光线偏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陈仰从上往下看那双高跟鞋,这会不会是小襄跟武庆的快递售后,他们没顾得上拿。
陈仰下楼停在高跟鞋旁,他隐约嗅到了什么气味,不确定地动了动鼻子。
“油漆?”陈仰怪异地吐出两字。
朝简站在他身边,看他弯腰去碰高跟鞋,快要碰到时停住,指尖蜷缩了会,又一点点伸展开,一把拿起了鞋子。
――这是他成长的痕迹,清晰而坚定。
陈仰顺着气味把鞋子翻过来,发现鞋底有油漆,他用手一抹,指腹捻了捻。
“还没干。”陈仰说,“不久前才踩上去的。”
朝简没应声,听他分析。
“这楼里只有402一家在装修,但402是铺地砖打墙阶段,还有哪里会有油漆?”陈仰跟朝简耳语,“顶楼?天台?只有这两个地方我们没去过。”
他用眼神询问朝简,你看呢?
朝简凑到陈仰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朵上的绒毛,嗓音低低哑哑的,有那么点意味难明的笑意:“哥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陈仰的眼皮颤了颤,喉咙里溢出一声疑问:“你这说的什么话?”
“说你适应了任务世界。”朝简让他把高跟鞋放回去,“走吧,去上面。”
陈仰深知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放下高跟鞋,大步跨台阶回到楼道里,搬起木箱子。
走了没一会,陈仰又停了下来,他隔着两层台阶看墙边的“黑纸”。
确切来说是武庆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