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华与林如海一道回了家,两人三年朝夕相处,如海一眼便看出了她心情不太好。
“三年来,好不容易见了岳母亲人,怎么不高兴?遇上什么事了吗?”
颜华并不如贾敏那般,虽然在娘家受了委屈,却不愿丈夫知道,努力维持娘家人的脸面,在她眼里,林如海才是她目前唯一算得上的“亲人”。
“未出嫁时,我那二嫂便与我有些龃龉,她总觉得我偏心大嫂,在父母那贬低她,且不说我干不出背后说人的事,也不看看她自己做出来的事,和大嫂是否能相比?大嫂为家里事事周全,她天天计较二房得失,我倘若真的一视同仁,那才是看低了我!也对不起我的良心!”
颜华对贾敏当日的做法并没有意见,一个顾全大局,将荣国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个日日算着自己房里的利益得失,倘若对优劣的两人同样态度,那柳氏的付出才是难堪。况且,论对她这个妹妹的真心,柳氏才是如同亲姐一般。
“出嫁那时,母亲无意漏风说了我压箱底的银子,随后竟然隐隐传出父亲母亲重女儿轻儿子,将来二爷资产可能都抵不过我嫁妆的话来!”
“如今生了珠儿,便洋洋得意,仿佛终于强压了我一头,真是可悲又可笑!”
林如海目瞪口呆,他虽然觉得岳家如今没了国公爷几乎日薄西山,但是自己也是如此过来的,并无轻视之意。虽然大舅子纨绔子弟,二舅子迂腐,为人算是方正,但都不是那般勾心斗角的小人,与他们相处其实还是非常轻松的。
却没想到,内宅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龃龉。
没有兄弟姐妹的林如海呆呆地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颜华看他震惊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如海松了一口气,也不管那些接受不良的事了,王氏这是往他们夫妻二人身上扎刀子,心中刺痛的同时,他尤为担心的便是敏儿。
颜华的心态却很好,别人的冷嘲热讽她并不在意,更何况,她知道自己将来仍会有儿有女。
不过,林如海还是上心了,加上三年守孝,天一黑,书也不看了,拉着人急吼吼地进了房。
三年考验,颜华也认可了他,看他毛头小子样,只是抿着嘴偷笑。
黛玉前世的遭遇,让颜华对贾府已经彻底冷了心,自当日回去一趟后,便一心梳理林家产业,打理林府上下,不再去过第二次。
眨眼端午便到了,京城里到处都飘着艾香。为了安排各处的节礼,颜华整整忙活了小半个月。
这日各处礼节都派人分发出去,好不容易歇了一口气,一早最先去了荣国府的嬷嬷便回来了。
“奴才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一切都好,就是想夫人呢,让奴才给您带信儿,忙完了府里的事多去看看她,好歹记得她老人家时时记挂着您!……两房的礼都是奴才一一送去请安的……大奶奶似乎身子有点单薄了,上回的咳嗽似乎还没好,还得操心一家子事,进进出出来禀事的人不少,瑚大爷如今也到了爱玩的年纪,奴才出门的时候听着丫头急匆匆来报,说是又找不着人了……二奶奶那边倒是巧,恰好碰上了金陵薛家也来送节礼,怪不得说薛家豪富,色︱色东西都是镶钻嵌金的,二奶奶高兴得不得了……”
那嬷嬷是颜华特意挑了去荣国府的,将那边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都描述了一遍。
王氏那边颜华并不关心,左不过是看不上林家的东西。却不知这京城人家,几家端午节礼送金送银的。
让她忧心的是大嫂柳氏,身体不好,家大业大,照嬷嬷的描述,怕是已经分︱身乏术,瑚哥儿那边也有所疏漏了,而记忆中,瑚哥儿出事正是在端午过后不到半月。作为母亲,柳氏因自己疏忽失了长子,必然自责愧悔。这滋味,当日小产的贾敏再了解不过了。
晚上,林如海从府衙回来,颜华便提了提接瑚哥儿来家里小住的事。
“……瑚哥儿也已经出了孝,小孩子贪玩,大嫂身体不好怕是难管,不如我们接他来住段时间,顺便你下了衙也能给他启蒙……”
“敏儿既然已经给为夫安排好了活儿,为夫自然只能遵命了!”林如海作了个揖,同她开玩笑。其实他私心里也是高兴瑚哥儿来陪颜华的,不然她一人在家太过寂寞。
“这也是让你练练手,不要到时候轮到了自家的,扎着手不知从何教起,要从这算起来,其实还是你得了便宜呢!”
“是是是,夫人高瞻远瞩,为了为夫不要太早忘了为师经验,是不是咱们尽早……”
颜华一掌拍掉那只偷偷伸过来的手,暗暗揉了揉腰:“既然你同意了,瑚哥儿的屋子也得整理出来了,你先看你的公文,我去去就来。”
林如海委屈地再次握住她的手:“公文我都看完了,为夫还是一起帮你整理!”也好早点结束歇了。
颜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也不再赶他,近日林如海一回到家就喜欢黏着她,不过说实话,习惯了日日在一块,如今一天都碰不上面,她也同样有点不适应。
后头的丫头婆子都暗暗偷笑。老爷夫人的感情比三年前更好了。
瑚哥儿长得虎头虎脑,相貌性子细看下来其实都像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