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去观云亭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婆子就不掺和了。”说着,笑得很是暧昧地放下了帘子。
皇甫楹心里的猜测越发强烈,皱了皱眉想起这背后是太后的一片苦心,又舒展了心情,扶着侍女的手往前走去。
她忍不住好奇,太后和宗正夫人给她安排了名单上的所有男人还是选中了其中几个?若是后者,她们会选中谁呢?
观云亭前一条小溪蜿蜒而过,两岸桃花落英缤纷。
皇甫楹在小溪的这一边,刚要踏上石板桥,侍女松开了她的手,静静侯在原地不走了。她见状,独自走上了石桥。
这出弄的,相亲仿佛偷情似的。
观云亭,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着身子看着亭外的花海,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粉色的花海中,一个步履轻盈的少女拂开花枝走了出来,微微含笑的容颜不输颊边盛开的桃花,甚至犹胜几分。
亭中的人呆了一呆。
皇甫楹仰头看向亭中,看到一个青色的人影,身姿修长如竹。对方呆滞了很久,在她踏上亭子时终于回神,躬身下拜:“小民柳延芳,拜见陛下!”
皇甫楹伸手拦了拦,没拦住,只好赶紧叫起。
“你知道朕是谁?”
柳延芳有些局促,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恭敬回答:“宗正大人同家父说了此行目的。”
皇甫楹走到亭中坐下,撑颊仰头看着他,笑了一声,觉得有些有趣:“想不到宗正会做这样的事情——你是自愿来的?”
柳延芳低眼看到她的笑,脸红了红,移开视线望着地面,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小民是自愿的。”
皇甫楹见他这口气,心里的趣味淡了一点。说起这柳延芳,也真是难为太后了,当时看名单时,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有所印象,所以她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太后这都能关注到,第一个相亲对象就选了他。
“你坐!”她伸手让他坐下,“虽然嘴里说着愿意,但是似乎并不太情愿?你直说就是,朕明白你们许多人的想法,觉得娶了朕以后仕途就彻底断了,更不想自己的妻子地位比自己高,被人背后取笑……这是人之常情。”
柳延芳连忙摇手:“陛下误会了。”他看了一眼皇甫楹,见她眼里含笑,并没有生气,刚才升起的局促慌张全都压了下去,终于恢复了镇定。
“延芳不曾这般想过,倘若这样想也不会答应来见陛下。”
皇甫楹微微惊讶地看着他。
柳延芳说着说着越发镇定自若:“陛下作为女皇,本就比许多男儿都出色,作为男子,面对您觉得自惭形秽很正常,但是作为……作为丈夫……不该为此而不平怨怪,相反,皇夫职责同样很重,不断学习提高努力做到和陛下并肩同行,这样的人才是真男儿。”
皇甫楹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心里话,但是冲着这番话,她倒是有些欣赏他了。
山风吹来,带着桃花香,皇甫楹正觉得一阵惬意,却听到耳边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声。
她看向柳延芳,见他用袖子捂着嘴,咳得耳朵都红了,好久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身子不好。”她不是疑问句。
柳延芳通红的脸白了白,看到女皇了然的眼神苦笑了一下:“是,这也是小民刚才犹豫的原因。”
他叹了一口气:“家中长辈觉得我必然会长命百岁,只是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所以今日,本不愿意来的,像我这样的人,哪里敢耽误女儿家,更何况是陛下您?”
皇甫楹挺意外他直接说了,心里的好感倒是越发多。的确,原主对这个人有印象,便是因为他英年早逝。柳延芳是柳尚书唯一的嫡子,自幼聪慧伶俐,十岁开始试着参加科举,一路考一路中,秀才举人进士,有些人一辈子的奋斗,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完成了。两年前,柳延芳高中榜眼轰动了京城甚至全国,至今这个名字还为人所熟知。
但是他身子骨不太好也是众人熟知的,所以他的名字出现在皇夫候选人里,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太后会觉得可以,是不知道他身体的具体情况,毕竟内阁能选中就不会是早夭的。稍微身体差的,在皇家根本不是事,先帝曾经被断言活不过成年,最终还不是活了很久?
但是皇甫楹却在前世记忆里知道,柳延芳是真的寿命不长。她也挺奇怪的,今天见到本人,气色比先帝好多了,怎么就会在三年后去世呢?
“你这是什么病?”她问。
柳延芳苦笑着摇摇头:“小时候落下的毛病。”
“那你今日来?”
柳延芳起身深深行了一个礼道歉:“是家中长辈殷殷期望,我实在不想让母亲失望,所以答应下来,只是如果真的被选中皇夫,又对陛下有愧……陛下——”
皇甫楹扶住了他,不让他再道歉下去,指尖碰到他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凉:“你是不是对家人隐瞒病情了?”
柳延芳惊讶地看着她。
“倘若知道你的病情,他们不会报你的名字来参选的。”
柳延芳更加惊讶了,因为他不明白,女皇是如何看出他病得严重的?
皇甫楹手指换了一个方向,捏上他的手腕,停顿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