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19(1 / 3)

当年设定内阁议政制度的圣祖, 可以说是个前无古人的变革者, 他直接开启了这个朝代的民主进程, 舍去权力尽最大可能保住了皇室。

当今的内阁由一位首辅四位次辅以及十一位内阁成员组成。整个内阁十年一次重组,十年内如有必要, 人员的岗位变动可以内部推举。圣祖当年定下十年轮换内阁的规定,是因为政令如同种粮食,从播种到丰收需要一定时间, 朝令夕改是为官大忌。

同时, 内阁首辅作为整个内阁的长官,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几乎是副皇帝,通往内阁的路途必然充满了尔虞我诈。十年期限, 限制了首辅真的想成为皇帝世袭罔替的幻想, 也保护了首辅, 不会因为党争伐异无奈下台。当然, 遇到极端情况,比如内阁腐朽不堪,皇帝手中还有最终罢免否决的权力。

皇甫楹很明白这个规定有多么重要,这就像一个笼子,关住了这群权利顶端厮杀的人精。今天内阁首辅让她受了委屈, 一群人上书要求重组内阁, 将祖宗规矩暂时放下,这的确让她出了气,但是下一次呢?规矩一旦被打破, 下次、下下次,也许就会反噬到自己头上。

只要内阁不曾做下危害天下的事情,她手里的罢免权就不能轻易使用,因为用一次,威力小一次,一旦滥用,有人也许会抓住她的小辫子,借此挤压帝王权力。

现在的内阁和内阁首辅,实事的确有做,但是整体自视甚高态度强硬,所以对皇家并无太特殊的尊崇,皇甫楹不会因此否决整个内阁,但也不会软弱地放弃机会,让支持她的人失望。

“首辅大人对这些奏请如何看待?”皇甫楹主动召见首辅,让他亲眼看一看这满桌的奏折。

首辅此次进宫,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他深深下跪行礼:“臣,知罪。”

“哦?”皇甫楹微微前倾,看着地上的人,“首辅详细说说?”

首辅直起身,看着面容依旧显稚嫩的女皇,心底却再也没了往日的轻视,小女孩只要坐上这个位子就不是普通的小女孩了,不管是她自己有城府还是别人主动维护,都不是冒然能触动的存在,他的确失策。

“陛下是天子,代表着我们整个国家,陛下受辱便是臣等受辱,陛下被轻视,便是举国被轻视,臣忽略了这一点,无论皇夫之事还是使节之事,都不够重视皇家威仪,有失妥当。”

皇甫楹靠回龙椅,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她好久没出声,对他的“知罪”不曾表示是否满意。

首辅等了一会儿,抬头看过去,却看到她目露失望。

“首辅大人,”在首辅等得情绪开始起伏时,皇甫楹终于开了口,“您觉得,为官者什么最重要?”

首辅不明白她这个问题目的在何处,他当然不觉得一个十九岁的女皇对“为官”有多么深刻的见解,但是他知道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答案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女皇满意,才能在接下来顺利表达诉求。

“为官者最重要的是爱民如子。”他慢慢回答了一句,看着上首的反应,嘴里还准备了备选补充的答案。

皇甫楹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嘲讽:“首辅大人,你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已经把真实答案告诉朕了。”

首辅讶异地看着她。

“你的举动告诉朕,为官者最重要的是忖度人心,左右逢源。”

“陛下,臣万万不敢!”

皇甫楹没理会他的否认,继续说:“为官者最重要的是什么?这需要考虑吗?你还记得当日出任首辅,对先帝信誓旦旦念的四句前人言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倘若如今依旧心中有民有圣人,有继往开来的使命担当,对着朕,首辅为何不能直接脱口而出,反而左思右想再三揣摹?爱民如子这四字万万不会出错,你却说得四平八稳仅此而已。你是首辅,不是一县县官,你的格局难道只是这四字而已吗?还是揣摹太多,以至于忘在脑后了?”

首辅被她无比直白的一番话说得脸色青青白白。

“首辅为朕挑选皇夫时,是否不曾想皇夫能否与朕相伴一生,而只想着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在开办义学时,是否不曾想义学对贫民子弟的巨大好处而想着政令不能出错被人攻讦,于是朕亲自出资办学,成功了你才同意举国推广?国宴之上华戎氏轻视朕侮辱朕,首辅自然不会对小小部落忍让,只是你心中第一反应便是安稳第一,不得罪人不出头,把官场那一套用到使节身上,只是大人没想到,从前的保守中庸这次没了效果,反而引火焚身!”

“首辅问问自己,从何时开始,你心中的四个使命死了,只剩下官场老油条的城府手段,日日蝇营狗苟于权谋算计。民为本,本都丢了,为了追逐权力为了保住地位,将自己困囿于种种手段之中,大人这首辅之位坐得舒服吗?安心吗?”

“老臣愧对陛下!愧对先帝!”首辅被她说得老泪纵横,俯在地上久久不曾起来。皇甫楹这番话太重了,文臣除了追求高位更在意身后名声,皇甫楹把首辅的阴暗面彻底挑开,而且还句句犀利,联合如今外界对他的讨伐,他无从反驳,只能忏悔。

说到底,首辅不是奸臣,只是高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