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都笑不出来了。
捻胡须的手抖了又抖,低头望自刚刚不小心扯断的几根胡须,苏洵深呼吸几口,上前一步拉苏轼的衣袖,声音都颤抖起来:“儿啊!你再仔细想想,你真是这么的?”
苏轼认真点头:“恩啊!”
“怎么了?”姜烟打扇子,听得一头雾水。
苏辙的性格更像苏洵,平日里不似苏轼这么欢快明显,但遇到了事情忍不住跳起脚来:“哥,是周公!什么尧啊!你用的是《礼记·文王世子》里的典故,是周公啊!”
苏轼这才一拍脑门:“哦对!是我记错了!”
姜烟在旁边都听傻了。
怎么?
苏轼考科举还能记错典故?
如果姜烟没有记错的话,他这些靠策论要紧的就是言之有物吧?
“不过应该不要紧吧!”苏轼摸下巴,自顾自说:“我觉得得挺好的,而且那个典故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毕竟,不是谁都像我弟弟这般聪慧过人的。”
苏辙一记白眼要翻上天,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盯苏轼半晌,恨恨的转身:“爹,你管管他啊!”
结果旁边的苏洵摸下巴,仔细斟酌苏轼之前背出来的策论,做出结论:“你哥的策论的确得不错。自然清新之风恰好与此次主考和小试官的风格,是一个典故,不会影响太多。”
这还是要看中心思想。
苏轼这片策论他的都没问题,哪怕是典故记错,那旁人不见得都能记住这些典故,想来不会去深究这个问题。
姜烟在旁边听得眨眨眼,那苏轼这情况就是,高考作文没有题,但是自错了举例的主人公。
然……考了个第二名。
重要的是,原本苏轼这篇策论应该是第一。
是主考官欧阳修在批阅的时候误以为这片策论是自的弟子曾巩所作。出于避嫌的想法,就将这篇策论改为了第二名。
苏洵不曾上榜,但同一张名榜上,兄弟二人齐中,名次还都不低。
苏家兄弟本就在京师小有名气,如今更是名声大涨,一时整个开封府都在议论这兄弟二人。
甚至还有人觉得待第二场考试结束,大家都不用等结果了。
第一和第二,亦或是前三,定然有这兄弟二人的一席之地。
姜烟捧一碗冰雪冷元子,坐在旁边就看见苏轼苏辙兄弟俩出门犹如现代的明星出街。
那是一路上都被人认出来不说,这伙人请喝个酒,说几句诗文,那伙人邀来饮个茶,说几句文章。
别说苏辙想跟苏轼说话,姜烟这个一般以无视幻境中一切的人都插不进一句话。
吃完一颗元子,姜烟再看这对兄弟,由衷叹道:“你就是北宋这一年的顶流了吧。”
别人家不是没有兄弟一起考试的。
但要么是兄长考了多年,再和弟弟一起中,要么便是一个中,一个不中。
这兄弟俩,都是第一次应考,齐齐高中。
尤是苏轼的文章更是得到了欧阳修的赞许。
想来晏殊没有想到,他当年是颇为看好的一个年轻人,如今已为了他年轻人所崇拜的对象。
苏轼在现代几天,已很能理解“顶流”是什么意思了。
捏一块梅子姜轻轻晃头说:“夸奖,夸奖!”
对面的苏辙是微微勾唇,没有说什么。
至于没有考中的苏洵,实没有多难过。
他本就是二十七岁才发奋读书,这不是他第一次落榜。
但这一次绝对是苏洵高兴的一回。
他乐呵呵的给苏轼又点了一盘糖荔枝,还给苏辙要了个水饭,笑眯眯的看两个儿子,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这第二场结束了,你考得如何啊?”
姜烟好奇,左看右看,还伸手悄悄的去摸苏轼面前的糖荔枝。
新鲜荔枝吃过。
荔枝蜜饯还是第一次。
摸了半天摸到了一块桌板。
再抬头就看见苏轼端起了碟子,一颗接一颗的吃,很是自信的对苏洵说:“爹,你放心。针砭时弊,虽言辞上略有些锋利,定然是没问题的。”
苏洵捋须,满意的点头。
又听苏轼大约的复述一遍,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再用错典故,这才望向身边的苏辙。
苏辙等自的水饭上来,回头望了一眼店家,再见父亲的目光,非常淡定的说:“爹,我把官家骂了一顿。”
苏洵:……
手上又多了几根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