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朱标的不同。
只是没有证据,刘基从不乱讲。何况为了这个,就要灭口也实在不是他的期望。李善长对元帅的贡献实在太大了,一统天下的路上不能没有他,刘基并不想为此导致他的死亡。
他很清楚朱元璋的心狠手辣,为了朱标的未来,杀掉一个李善长或许会让朱元璋心疼,却绝不会让他手软。
所以自己只能多看着李善长一些。
但愿他不要拎不清地做傻事罢。
“先生!先生?”
刘伯温从愣神中回来,才发觉朱标在喊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回道:“怎么了?”
“先生,我要去一趟办事处,一同出府吧。”
刘基说好,站起来抖了抖袍袖,落后朱标半步走着。
朱标察觉到他的动作,刻意等了一下,以求和他并肩,可是刘基好像并没有这个意识,朱标慢了,他也就慢一点。
“先生多虑了,这里又没有别人。”
“公子说得对。”刘基嘴上这样说,又退了半步。
朱标眯起眼睛,较上劲来,猛地退后一步,脚底像是抹了油。
刘基温温和和的,也退了一步。
再这样下去,只怕要跳起太空步,朱标索性直接扯住了他的袖子,反正他现在也才九岁,还是做事不太会失礼的年纪。
——就算是真的失礼了,想必也不会有人敢说的。
这次刘基总算没有办法了,只好失笑着摇摇头,和朱标并肩出了府,一起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才在岔路口分开。
他看了一会儿刘基的背影,才转身朝镇妖处的位置走去。
朱标继承了老朱同志对政治的敏锐度,很准确地察觉到了刘基的问题。
他不合群,说话又直,而且还嫉恶如仇。
这些特征都特别地得罪人,但巧的是朱标又特别地欣赏这种人。
他因为性格和身份的原因,在某些时候不得不伪装起来,所以就格外地欣赏像刘基这样面对任何情况都坚持自我的文士。
针对这个,他的确没什么好办法,他还没有正式地步入老朱同志的圈子,而且就算步入了,又能怎么样呢?
难不成还能按着其他大臣的头,让他们多和刘基接触接触吗?
这性格怕是改不了了。
也许等到朱标同学做了皇帝,刘基的地位被抬高得很高的时候,这些问题就不足为道了。
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橘非一直安静顺着屋檐跟在后面,等到刘基走了才又跳下来,开口说话:“老板啊,刚才那个术士是你师父吗?”
“不是。”朱标道,“他是我爹的臣子。”
“我看老板你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嘛。”橘非想打听打听消息,好给自己定一个铲屎官,哪怕是偶尔能来帅府的铲屎官也好啊。
它现在的心理,就好像是苦中作乐了。
朱标看也不看他,淡淡道:“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罢。给你个活,你去找刘老须来。”
橘非偷瞄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把刘基加入了全家豪华讨好桶里,喵了一声后跑走了。
阳光从屋顶斜照下来,把桃树的影子很鲜明地投映到地上去。
也投映到那写着镇妖办事处的牌匾上去。
长孙万贯站在屋外,一手拿着一个厚厚的账本,另一手拿着一支毛笔,不时抬头思考一会儿,然后才低头写几行字。
一个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道士,正拿着长幡,背着破口袋进大门来,看到长孙万贯,连忙停下来,拱手朗声道:“大人。”
长孙抬眼一看,挂上笑容,招呼道:“王老啊,您老捉到妖怪了?”
“捉到了捉到了。”
“确定是这一只?”
“当然。”老道士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昏死过去的,鹅那样大的公鸡,指着它红彤彤的鸡冠,“您看哪,这么红的颜色,最少也有七十年道行了。”
这颜色确实不正常,感觉红到要滴血一般。
“嗯。”长孙用鼻子哼了一声,“它把十几头牛都给啄死了,害的村子饿死了人,按照规矩,杀人偿命,你把它拿到后厨去吧,接出来的血放库房备用——说不准能对付对付僵尸什么的,剩下的都给厨娘,让她炖了做汤。”
“好嘞!”
道士乐颠颠的,提着鸡就走,直奔后厨,看来已经很有经验了。
长孙哼着曲子,在纸上算了几笔,喃喃道:“不错,今天的饭钱又省下来一些。”
朱标正从门外进来,听到这句话顿时一头黑线,他始终搞不明白,长孙万贯省那么多钱要做什么,他明明不贪,镇妖处也不缺钱,难道这就仅仅是一种爱好?
长孙身后的屋子他能看得很清楚,进进出出的都是修士,从屋里那面巨大的墙上揭下悬赏来,带去隔间登记报备,最后带上银子出去,整个流程井井有条,十分流畅。
确实是个人才。
——只是还是怪怪的。
长孙这时候才看到了朱标——因为他这时候才低下头去。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情,拿到了多大的权利,朱标到底还是个小孩儿的身体,还是矮,还是得叫别人低下头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