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这怎么能行?咱是怕他吃亏,遭了骗。”
马秀英不说话,她依旧觉得这是朱元璋太敏感了,疑心病重。
“你想想,那些下人们,哪个不知道标儿的院里最好当差?碰碎了东西,办砸了事情,既无鞭打,也无斥责,逢年过节竟还有休假,标儿从不黑脸生气,谁不羡慕魏忠德?”朱元璋一看马秀英的表情,就知道她不赞同自己,耐心解释。
“不说他们,那些小兔崽子,要挨咱打了,个个往标儿那里跑,哭着喊着抱标儿的腿,这像话吗?”
“宽厚仁德,长兄如父,有什么不好的。”马秀英道,“你这个当爹的杀气太重。标儿要是同你一样,岂不是让大臣们,让孩子们害怕死?”
朱元璋嗯了一声,他盯着屋外从窗户格子里透进的灯笼红光,眼睛里的情绪无法辨认,冷酷得像是阴影里的寒冰,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在马秀英面前独有的温柔,慢慢道:“总之,刘伯温这是明白咱的不满了,刻意惹标儿生气,疏远标儿呢。妹子,这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啊……”
马秀英看在眼里,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权势迷人眼,财帛动人心。在这样的名利场里过日子,臣子无论怎么做都难得君王的欢心。同样的,君王怎么做,都难得顺心的臣子。
朱标对张中刘基和宋濂等人的尊重,马秀英是知道的。在朱标还没当世子的时候,她就提醒过朱标要懂得自省,凡事用心,不能仗着势力欺压百姓,也不能任由别人借势搬弄是非。
这是她教的道理。
马秀英教朱标做个仁人。
现在朱元璋也要教道理了。
他要教朱标做个狠人,如何让别人自省,让别人用心,让别人借势,让别人压人,教朱标搬弄是非。
马秀英拦不住,她也不能拦。雏鹰总要翱翔,哪怕朱标这只雏鹰已经足够强壮,足够勇猛,也依旧没在天上飞过。
怎么飞,那是朱元璋才懂的事了。
杯子里残余的茶叶在好一阵沉浮后终于触底。
“标儿和刘伯温的事是其一。另一件是拱卫司的事,有消息把他给叫出去了。”
“是什么?”
“陈善自尽了。”朱元璋拿起茶杯摩挲着,里面的茶叶刚刚沉底,就又再随着他的动作飘摇起来,数根纠缠着,像是深深绿潭中的水草,盘根错节,无从拆解,“他知道武昌城破了,又知道陈理被咱给带回来,所以就有心去死,以身殉国。”
马秀英道:“陈善是个好太子,陈友谅的眼光没出错。重八,你选块地方好好埋葬他吧。”
朱元璋愣住了,大笑道:“妹子,咱果然瞒不住你。”
“你啊,你一撅屁股,我就……”
“吃饭呢,妹子,吃饭呢。”朱元璋端起凉面,面已经坨了,他也不在乎,夹起来就往嘴里送,“咱多待陈理好点就是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陈理要投降,他必须是正统的大汉皇帝,也只能杀陈善了。”马秀英道,“邹普胜邹先生和陈善的关系好,他又和标儿有交情,标儿是为了他赶去的吧。”
“是。”朱元璋手拿筷子在空中比划着,嘴里因有食物,声音含糊不清,做着憨厚的举止,吐出来的话直叫人发麻,“咱派的人去时,陈善已经准备好了,他倒也没哭没笑,本来咱是想用毒酒的,考虑到邹普胜,才选了麻绳,自尽也算体面,搏个忠名。”
“我问过标儿他的事,他和陈友谅之间……”马秀英没说下去,“重八,你要引以为鉴,凡事和标儿多商量,万不能误会了彼此,生出嫌隙。我知道天下的重要,可是没有家,要天下来做什么呢?”
“妹子。”朱元璋放下碗筷,“你这话说的,咱打天下,不就是为了你和标儿吗。当初要是有咱一口饭吃,咱起义干啥。打到现在,虽然当了吴王,可老实说,没什么是咱放不下的,除了你和标儿,咱什么都能重来。”
马秀英无奈道:“老夫老妻了,也不嫌丢人。”
“丢人?”朱元璋道,“谁敢说咱丢人。诶!妹子,你的脸是不是红了,让咱看看,别转过去呀。”
“吃你的吧,我这是灯照的!”马秀英扭过脸去。
作者有话要说:啊,明天有没有更新不一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