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走不通,回头便是,走到黄泉路上算什么事。
“好了,都回去吧。”朱标道,“闹这么一通还不满意?”
“是,大哥。”
已经走到门口负责做做样子的魏忠德又折了回来。
皇子们垂头丧气的走到外边,正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里面突然又传来了朱标的声音。
“回去写个章程交到我这里来。给我写四川的风土人情,写这场仗应该怎么打,写自己的想法,写够千个字,不许找人代笔,不许找师傅润色,谁写得好,谁和蓝玉一起走。”
听完这些,他们瞬间高兴起来,原地蹦了蹦,对着房门高喊几声大哥千岁,一溜烟跑了。
等几位皇子远去,魏忠德关了门,静静站到朱标身后等他做之前未完的决定。
“去把橘非从母后宫中抱来,告诉母后,我有些事要用它几天。”
———
“老爷,这是今天的,你……”
袁凯接过妻子手中的用巾帕包裹好的东西,脸色灰白,病容憔悴,低声道:“今天我要出去。”
“那这个。”妇人顿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变了,颤声道,“这个也要带出去?”
“外面风风雨雨传了好几天,总得让他们长点见识。”
妇人心疼极了,话音里带着哭腔:“这世态炎凉,也是常事,可当今圣上如此做派,他们今日不为老爷,明日不为别人,到了后日轮到他们自己,便再没人求情,究竟是如何想的。”
听了妻子的话,袁凯没有赞同,亦没有斥责她大逆不道的言论,只拍了拍她的后背,转身走了。
府里的下人经过这几天的闹剧,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尊敬袁凯,虽然因为卖身契或工钱等种种原因不曾离去,但袁凯一路走来,看清楚了他们隐隐厌恶的眼神,还有那因为夫人不在身边跟着而表露出来的躲避动作,不免暗暗叹息。
多年积威影响下的仆从尚且如此,更不用提那些只和自己是表面情谊的同僚了,袁凯心里凉意如冰,面上痴痴傻傻地笑,钻过墙边的狗洞,来到了街上。
四下一看,他发现原本遍布的锦衣卫竟已撤走,轻松的同时,知道自己的仕途这下已彻底完蛋了,余生要在伪装中度过,可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说不出感觉,迎风一眨眼,险些落出泪来。
凄冷的空气中飘着一股冷松木的味道,这样的寒冬,又快过年,袁府大门外的街上没有行人,本来该有的几个,也因为此处近来日夜不息的哭声喊声,换了常走的道路,袁凯想要丢人现眼,还得去到买年货的长街上。
袁凯脱下妻子为自己穿好的棉袄,将它扔到一边,踉跄着选了一个方向出发。
在他身后的一座小楼上,高高的屋顶中间,有一抹橘色正盯着袁凯的一举一动,随着他的离开倏地向下跳去,轻巧落地,闪电一般跟上。
“炒栗子,糖炒栗子。”老婆婆挎着篮子从袁凯身边走过。
几个儿童捧着糖人从袁凯身边跑过,不时回头拉扯父母。
人群川流不息,各做着各的生意,各过着各的生活,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饱含烟火气的声音不断钻进袁凯的耳朵,使他产生恍然隔世的错觉,明明在不久前他也是这众生的一员,甚至因超出的地位而得到数不清的便利,短短几天,谁能想到竟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路边茶楼的二层上坐着几个官宦子弟,似乎是认出了袁凯,拿折扇指着他,一边说话,一边做出轻蔑的动作,模模糊糊说些关于什么疯子傻子之类的话。
这正和袁凯的意思,他配合着抬头,让那几个阔少爷好好笑话了一番,才接着向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做惯了老爷,他还不是很清楚百姓们的街面上会有什么,哪里最适合开展自己的表演,只有顺着声浪走,哪里热闹往哪里去。
直至到了地方,他才发现那里不是自己想象的什么摊位,而是搭了棚子的戏剧表演,也不知是哪门哪派,观众很多,十分热情,一双双发光的眼睛紧盯着舞台,你挤我我挤你,全都在抢前面的位置,因为迟迟不开场,甚至有一些人叫嚷起来,而这还不算完,整条街上依然有人如袁凯一般陆续靠过来。
台子周围的酒楼二层,一些达官贵人包了房间,坐在上面,竟也非常有兴趣的模样,扒着栏杆向下张望。
袁凯对戏目半点也不感兴趣,望了几眼,明白人群不会抽空关注自己,便决定默默走开。
锵——
一声锣响,他的腿下意识顿住。
只见看台的红色幕布涌动了几下,一只乳白色的小狐狸跑了出来。
开始时它四脚着地,每跑一步,耳朵就像果冻似的摇晃一下,尾巴也坠在后面轻轻摇摆,像个蓬松的大刷子。
等快到看台边缘时,它猛地刹住了车,用两条后腿站着,从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小锣和一只小槌,用前爪拿着,当当当连敲下,随后面向四方拜了拜。
妖怪?
袁凯看向人群,没有人惊讶害怕,叫好之声反而骤然响起。
仔细看去,那狐狸的胳膊上系着一根红布条,布条上个黄色大字——实习生。
它耐心地等掌声和叫好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