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家主。
最后可想而知,桃家主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见他?
自此他恨上桃家,恨上高贵的士族名门,逮着机会就要破口大骂。
以他的放肆轻狂,能活到现在实在是因为太卑贱。
“吃你的茶!”
同伴重重的将竹杯放在他面前。
他嘴里像在喷粪,听不惯这话的人很多,只是碍于张不四身高马大是个悍起来无理取闹的男人,这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卖果子的大娘看众人不说话,气得果子扔进竹筐,叉着腰三两步走过来:
“我记得两年前洛阳大旱,桃家赠水赠粮你也有份罢?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你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亏你还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我要是你娘,先给你两巴掌!
“做人不知感恩,大男人,嘴碎的比娘们还不如,桃家贵女招你惹你了?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小鸡肚肠,王大娘就听不得你这话!”
“说得好!”
陆漾巴掌拍得响。
王大娘没想过一番话能得到声援,再一看,声援她的是名长相斯文柔美的女郎,心里一咯噔:竹竿似的,一阵风都能吹倒,可经不起男人铁锤般的拳头。
她晚了一步,张不四放下茶杯冲出去。
“是你在叫好?”
陆漾不卑不亢:“大娘言之有理,值得我为她叫好。”
王大娘家里有五个儿子,个顶个的能打,张不四不敢冲她挥拳头,但欺负一个细瘦高挑的女郎半点问题都没有。
再看这女郎穿着粗布麻衣,大白天来这破地儿喝粗茶,能来六九巷子的一般来说都是穷光蛋,不过穷光蛋细皮嫩肉的,张不四有点舍不得挥拳头。
万一打成猪头……
“我有一事不明。”
张不四走近了瞧清她的脸蛋儿有心饶她一命,再不济过会动手时力道放轻点。
官老爷砍犯人头还能一碗砍头饭呢,小女郎有话要问,那就让她问。
他瞪着眼:“什么事!”
“你是周人吗?”
“屁话!爷爷我当然是!”
“你原来是周人啊。”
陆漾绕着他走了半圈:“据我所知,咱们周人在性.爱一事上热情奔放,踏秋夜多少男女在那大船不归家,到了三月三春社,还有特定的‘野.合’仪式。
“你们方才说的我已听明白,桃家世家出身,他家的嫡女无辜受害反成为你们的谈资,你是站在怎样的高度来评判她?
“退一万步说,纵使她失身于人,这也是她与她家的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为周朝做了哪样的贡献?是筑堤修路,还是文坛闪耀的一颗明星?是赡养老母,还是下养妻儿?
“你什么都不是,却能怀揣恶意大肆评判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就因着你是男子,且长了一张嘴?
“你明里暗里说桃家女自甘堕落不检点,你是何方来的圣人不成?踏秋夜那么多男女都能做的事,她怎么就不可以?”
“她当然不可以!”
张不四暗恼声势被她压住,恶狠狠道:“她是我大周朝的才女,是世家嫡长女,是曾经京都所有女子的表率,是冰清玉洁的神女。
“神女就该在神坛好好待着,下了神坛,就是罪过!”
“罪过?”陆漾讥讽一笑,怒火中烧:“恰恰是你这样的人污秽了你们心中的神女!
“要我说,哪里有什么神女?她只是一个无辜人,一个被你们闲了就咀嚼在嘴边论断的女人!”
“我看你是找死,故意和爷爷过不去!”
“笑话!我若故意和你过不去,你焉有命在?”
陆漾长这么大,生意场上的唇枪舌战经历不少,但和市井出身的糙人骂战还是头一回。
骂战嘛,最能牵动情绪,骂不过就要动手。
她躲开张不四的拳头:“我生平最恨男人拿女人贞洁说三道四!”
“他奶奶的,有能耐别躲,看爷爷揍死——”
陆漾冷笑,仗着多年来锻炼出的好体格和好反应,擒住他的手腕利索往下一折,一脚踹在他膝盖!
张不四脸色惨白,单膝跪地,杀猪般的叫声还没停下来,愣是靠着蛮力挣脱站起来。
“小女郎活腻了!”
他杀气腾腾,陆漾不会武,只能智取。
带着张不四兜了几个圈子,看他像只豪猪绕圈圈绕得头昏眼花,耍猴似的,身子灵活地绕到他身后,抬手拎起长板凳。
啪!
张不四不慎被砸趴下。
“醒了吗?”穿着粗布麻衫的陆少主一脚踩在他吃痛的脊背:“好好的心情被你破坏了,等你哪天管不住嘴时就想想今天,想想小女郎是怎么揍你的!”
“不好,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人群一阵哄闹。
王大娘朝陆漾使眼色,催她趁乱离开。
陆漾气定神闲站在那,靴尖不客气地往张不四断裂的骨头碾了碾。
“宋哥,宋哥救我……”
带刀的差役火速赶来,漠然看了陆漾衣裳一眼:“当众打人,统统带走!”
……
同样是六九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