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身形,蒲团下的云海随之径直悬停。
低头看了眼剑尖,凄然一笑。
取我性命者,竟然还不是那四把本命飞剑。
帮助这把长剑取我性命者,竟然只是一张自己瞧不起的方寸符。
现在这些宗字头仙家的小家伙们,怎么比我们这些山泽野修还要奸猾狡诈了?
陈平安本想趁胜追击,再出一拳,打断高冠老人的头颅才算万无一失,但是陆台已经近乎嘶吼地以心声提醒陈平安,借着飞剑针尖,赶紧后撤,越远越好。
高冠老人扶了扶头上那顶歪斜的五岳冠,也不去拔出那把刺破心脏的“痴心”,阴恻恻笑望向陆台。
双手依旧被两剑法宝死死捆住,竭力限制老者的灵气流转。
蒲团已经破碎不堪,被三把飞剑刺出数十个窟窿,四处漏风了。
陆台与高冠老人相对而立,心有余悸,当时故意自称太平山修士,为的就是吓退这个老家伙,哪里想到一听说来自太平山,就跟疯狗一样乱咬人,陈平安当时的境地,是名副其实的命悬一线。
陆台稳了稳心神,平静道:“我们其实不是太平山修士。”
老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方才老夫就想明白了,太平山教不出你们两个小娃儿。”
四方云海逐渐消散,无功而返,重归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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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打架总在天上。
可是悲欢离合,多在人世间。
飞鹰堡主楼厅堂内,气氛诡谲。
堡主桓阳已经行动自如,但是看也没有看一眼身边椅子上的妇人尸体。
老管家何崖,眼神复杂地瞥了眼堡主夫人,于心不忍,欲言又止,就被桓阳以冷厉眼神制止。
桓阳一只手扶在椅把手上,沉声道:“今日大堂之事,谁都不要对外宣扬,谁敢泄露出去一个字,不但家法伺候,还要连累一房所有人,打断手脚,悉数驱逐出飞鹰堡!”
桓阳并不转头,只以手指随意点了点身旁的椅子,“夫人积劳成疾,重病不治……”
桓阳略作停顿,冷声道:“死后牌位不放入我桓氏祠堂!不许葬在……”
大堂众人噤若寒蝉,不敢有半分质疑。
老夫子何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打断桓阳的后半句话,惨然道:“堡主,夫人是有过错,可是希望堡主看在这些年夫人相夫教子、操持家业的份上,准许夫人葬在后山吧,堡主,就算我何崖求你了……”
说到最后,这位为飞鹰堡鞠躬尽瘁的老管事,为一拨拨稚童传道解惑的老夫子,竟是泣不成声。
桓阳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椅把手,打得整张椅子瞬间断折垮塌,脸色阴沉,思量片刻,冷哼道:“此事稍后再议!”
一向待人和善的桓阳,此刻如一头饥鹰饿隼,环顾四周,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都不敢与之对视,纷纷低头。
“飞鹰堡能不能存活下来,现在还不好说,你们暂时都不要离开这里,谁敢擅自离开大门者,何崖,杀了他!”
桓阳撂下这句话后,独自离开大堂,登楼而上,最后来到那座连父亲都不知为何要命名为“上阳台”的地方,这辈子从未如此铁石心肠的男人,举目远眺,试图早一步看出那场大战的结果,只可惜武道修为平平,目力有限,看不出半点端倪,依稀可见云海散去、剑光纵横而已。
桓阳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若是那鬼婴生下来,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由我飞鹰堡全权掌控,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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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人带着三人顺顺利利逃离了飞鹰堡,一路往北边大山深处钻,这一趟,顺风顺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除了零星的阴物鬼魅出来搅局,并无太大的波折。
不说劫后余生的三位年轻人,就连老道人自己都觉得无法想象。
一时间四人都有些恍若隔世。
站在山坡之上,桓常突然说道:“我要回去。”
邋遢老人暗中点头,有此心思,且不去谈幼稚与否,将来才有希望帮助桓氏重振旗鼓。
若是只顾着埋头仓皇逃窜,老人不会看轻女子桓淑,却要打心眼瞧不起桓老兄弟的这位嫡孙。
原先那座漆黑如墨的云海已散,虽然暂时仍然不好说飞鹰堡就已经脱离死局,可到底是一个好兆头。
老道人举目望去,以山门道法粗略观其气象,飞鹰堡内的浓郁阴气,几乎消散殆尽。
于是出言劝慰桓常,“别着急回去,如今大势好像已经转向我们这边,你在这个时候,绝不可节外生枝。”
桓常握紧腰间刀柄,手背青筋暴起,闷闷道:“父母还身处险境,我做儿子的却要袖手旁观,不当人子!”
老人哑然失笑,没有不耐烦,耐心解释道:“无畏的牺牲,并非真正的勇气,桓常,要做你爷爷那样的男人,只有真正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大义之所在,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