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灵通且最擅长自保的陆老宫主,就带着弟子乘坐仙家渡船,早早逃入了宝瓶洲,再晚一旬,可就要吃一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闭门羹了。
只是与其余所有聪明人一样,即便进入了老龙城地界,也未能入城安稳避难,只能与其余外乡修士一样,好似关押犯人一般,聚集在一处。
不过命是保住了,日子却还是不太好过。
那些大骊王朝的随军修士,从不与他们言语半句,要么杀些不守规矩的蠢货,要么就是远远冷冷望着他们这些桐叶洲难民。
不同的随军修士,却有同样的一种视线。
没有什么怜悯,只有沙场上带来的天生冷酷,以及一个人看某些不是人的那种讥讽。
只不过在“牢笼”高处建筑,还有那闲情逸致远观战场的话,大骊倒是并不阻拦。
老人在亲眼目睹了老龙城外,那日复一日的惨烈大战后,就越来越少言语,直到今天,陆雍蓦然大怒,须发皆张,“任你烈风地震,狞雷猛雨,怎敢拔我家中阶下千年树?!”
最后老元婴惨然一笑,让那些嫡传子弟在这异乡好好活着,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就别轻易死了,哪怕再丢人现眼,以后也要好好修行,多炼出些好丹。
最后老修士望向那些个年纪最小的孩子,
神色释然。
有我一死,笑话你们是苟活之辈丧家犬的宝瓶洲修士,会少很多吧。晚辈们再在宝瓶洲立足,就会容易很多。
一位大寺僧人,来到老龙城战场,凌空振锡,涟漪阵阵。
僧人最后悬空而坐,双手合十。
菩萨钩锁,百骸齐鸣。
身如灵塔,发光如火。
有一位不知名的道门高真,脚踩一艘宝舟御风来此,神色闲适,如来此云游赏景一般。
老道人施展了一门撒豆成兵的神通,符纸之多,如老百姓随手撒那纸钱。
云海上矗立有百余尊身高数丈的符箓傀儡。
在老龙城和南岳之间的广袤地带,一望无垠,大地出奇的平整。
有两支大骊铁骑,大致上一线排开,在此驻扎。
如一线潮水,静止不动。
静候敌人。
一位尚未披挂甲胄的武将,骑马巡视战线,也有佩刀提枪,不然不习惯。
这个位高权重的大骊巡狩使,突然停马,一人一骑,面朝南方。
我大骊铁骑,马蹄从北往南,打穿一洲!
马蹄所及,杀人的本事,到底如何,别说一洲,整个天下都已知晓!
如今马蹄所立处,更要杀妖无数!
大将军苏高山,轻提铁枪,指向南方,“敢来此地,给老子全部碾为齑粉!”
————
大骊皇帝宋和,依旧留在北方京城。
退朝之后,让那些蟒服宦官暂时退远,独自走在一堵高大的红墙墙根下。
在国师授意下,他这皇帝颁布下了一道道内容相同的圣旨,接到圣旨的人,皆是一洲藩属君主。
大骊若输了这场大战,一洲山河覆灭,人人无家国可言。
可若是大骊赢下此战,一洲所有藩属,战死之人,比例最高的三十国,皆可复国,就此脱离大骊宋氏版图,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大骊王朝都会主动帮忙其复国,至多百年,定然成为未来宝瓶强国之列,并且与大骊成为世代盟国。
大骊皇帝亲自与一渎五岳发誓,有违此约,人神共愤,大骊宋氏国祚就此断绝。
在圣旨颁下之前,有一场既是君臣、又是先生学生的问答。
崔瀺问宋和。
国师问皇帝。
先生问学生。
“陛下,一旦如此,大骊将来说不定连十大王朝的位置,都要保不住。”
“可一旦如此,你宋和,身为大骊宋氏子孙,一定会成为千年万年的青史明君。”
“如何取舍,在你宋和。”
宋和当时笑道:“国师未免太小觑学生的气度了。浩然天下来来去去那么多的十大王朝,有几个皇帝君主,当得起青史留名千万年这个大说法?”
“宋和要让宋氏后世子孙,祭祖之时,一个个面对祖宗挂像,在我挂像下,驻足最久,神往最多!”
那头绣虎听到答案后,微笑点头。
宋和有个问题,忍不住开口,“朕只有一问。”
“朕若是不答应,没有让国师遂了心愿?”
崔瀺当时笑言,“陛下心知肚明。”
大骊皇帝大笑道:“好一个绣虎。”
最后皇帝看了眼这位僭越太多太多的国师。
崔瀺点点头。
皇帝面有悲苦之色,绣虎在侧,难免让他这个当皇帝的,有那掣肘之感。
可若是大骊真的失去了这位算无遗策的绣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