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也很好奇此事,既然自己师父已经输了,那么只论拳法,桐叶洲能够与陈山主抗衡的,就真的只有武圣吴殳了。
天下止境武夫,不同于山巅大修士,每个千年,都有那“大年”“小年”之分,差异明显,而十境武夫的总数,数量起伏不大,除了中土神洲之外,其余八洲平摊下来,每洲大致就是两个,有好事者大略统计过人数,所谓的天下武运小年份,光景不好时,八洲的止境武夫,从未少于十四人,年份再好,却也不会超过二十人。
北俱芦洲那边,前些年大篆王朝的顾祐,与猿啼山剑仙嵇岳,换命而死。
那么如今东边三洲的武学大宗师,除了陈平安、裴钱这对师徒,就还有大骊宋长镜,狮子峰李二,王赴愬,武圣吴殳,蒲山黄衣芸。
叶芸芸显然早有腹稿,毫不犹豫给出心中的定论,“只是拳分高下的话,吴殳赢,可如果是搏命,陈平安活。”
檀溶笑道:“没事,反正如今陈剑仙,也算我们半个桐叶洲人氏了。”
薛怀本想附和一句,不料叶芸芸已经恼火道:“要点脸!”
薛怀立即点头道:“是不妥当。陈山主未必乐意承认这个说法,再者这个说法传出去,其实我们桐叶洲也颜面无光。”
落魄山只是下宗选址桐叶洲,作为上宗之主的陈平安,山下户籍、山上谱牒都还在宝瓶洲。
檀溶瞥了眼临阵倒戈的薛怀,笑呵呵道:“墙头草,随风倒。”
老将军姚镇正在伏案编撰一部兵书,除了汇总毕生大小战役得失和练兵纪实,还要整理边军姚氏历代武将的武略心得。
老人戎马一生,好歹给大泉王朝留下点什么。
这座府邸,大概是密雪峰唯一用上山上“地龙”术法的宅子,地气熏暖,气候如阳春时分。
故而屋内用不着火盆,也无需穿厚棉衣、披狐裘。
姚仙之敲门而入,一瘸一拐坐在桌旁,府尹大人刚刚得到一份来自蜃景城的谍报,将那份情报轻轻放在桌上,笑道:“爷爷,这个虞氏王朝,有点意思,如今老皇帝还没走呢,礼部那边就已经秘密着手一事了,只等太子虞麟游登基,就会立即改年号为神龙元年。好像是积翠观护国真人吕碧笼,与钦天监一起商议出来的结果,不愧是跟老龙城关系亲近的虞氏王朝,很会打算盘。”
老将军笑了笑,“算不得官场烧冷灶,就怕热脸贴冷屁股,倒是不至于弄巧成拙。”
新任东海水君,是身为世间唯一一条真龙的王朱。虞氏王朝用“神龙”这个年号,显然是一种不加掩饰的示好之意。
就是不知道宝瓶洲那位充满传奇色彩的飞升境女修,领不领这份情了。
老人拿起情报,扫了几眼,笑道:“虞氏如今那个太子殿下,还是相当不错的,有大将军黄山寿倾心辅佐,京城里边有座积翠观,山上还有个青篆派,又跟北边老龙城攀上了关系,等到换了新君,国势往上走,是大势所趋。”
姚仙之撇撇嘴,显然对那积翠观和青篆派都观感不佳,一打仗,跑得比兔子还快,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
老人将谍报重新折叠好,交还给孙子,轻声说道:“也别瞧不起这些半点不把脸皮当回事的人,一来招惹他们,很容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再者你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还真就只有真小人和伪君子能做成,正人君子反而做不成。”
见姚仙之还是有点不以为然,老人叹了口气,“打败道德文章的,不是更好的道德文章,而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下三滥的稗官野史。往往几十万字的著作心血,都抵不过后世一篇几百字的艳情小说。”
姚仙之神色郁郁,因为想到了皇帝陛下,诸多民间私刻的艳本,至今仍然禁之不绝。所幸相较于当年文人雅士几乎人手一本的“盛况”,一场大战过后,已经消停许多了。要知道当年最过分的时候,就连翰林院内当值的文官,都会有人看这些东西,书籍换了个封面而已。
姚镇笑道:“官场不比治学,怎么用君子和小人,是一门大学问。用得最好的人,称得上‘登峰造极’,可能还是陈平安的那位大师兄。不然你总不会以为大骊文武,都是无私心的正人、醇儒吧,是天生的能臣干吏吧?”
姚仙之揉了揉下巴,“我要是能像陈先生,有这么一个算无遗策的师兄,啧啧。”
老人摇头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有这样的师兄,压力很大的。都不说什么师兄是绣虎了,像那宝瓶洲的风雷园,你信不信,如果刘灞桥没有师兄黄河,说不定他如今都是玉璞境剑仙了,李抟景一走,一旦继任了园主,就由不得他喘口气,练剑有丝毫懈怠,但正因为有个黄河,刘灞桥就没有了那种一往无前的心性,我相信黄河之所以会赶赴蛮荒天下战场,除了自己确实想去那边练剑,也是给刘灞桥一点压力。”
一个家族,一个门派,大抵如此,当某一人太过瞩目,其余人等,难免黯淡失色,旁人要么生出惰性,躺在大树底下好乘凉,要么容易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