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两颗谷雨钱。”
至圣先师笑道:“青同道友要是早点这么做了,上次中土文庙议事,小夫子未必愿意亲自邀请青同道友,但是一位学宫大祭酒,是肯定在桐叶洲这边会露面的。那么在穗山那边,也不就至于吃完素面,都要隐官大人开口帮忙了,说不定山君周游都愿意亲自陪同落座,无需青同道友结账,掏那几文钱。”
青同说道:“回头我马上就去办。”
至圣先师问道:“你手上剩下的那笔功德,如果我和纯阳道友不曾现身,是不是有过一些想法?”
陈平安点头道:“想过是想过,但是不合礼制,容易找来一大堆的非议,也容易让好友钟魁的处境更加微妙。”
“礼制?谁为浩然天下订立的礼仪规矩?”
至圣先师笑了起来,“是礼圣牵头,制定大纲,诸位先贤一同出谋划策,查漏补缺,甚至是否定礼圣的某些方案和脉络,最终交由礼圣落实。但这真就是‘浩然规矩’的最早由来吗?”
陈平安说道:“最早由来,是希望人心向阳,是希望世道往上走,一条上坡路,可能会走得慢些,但是行路安稳,不再是那些风雨飘摇无根客。”
吕喦轻轻点头。
其实黄粱派当代掌门高枕,与陈平安说的那句肺腑之言,其实在吕喦看来,心是好心,没有任何问题,但未必就全部正确。
真正推动世道往上走的,极有可能正是犯错,以及纠错。
至圣先师率先走入一座类似文昌塔形制的建筑,楼梯台阶螺旋上升,登上顶层后,来到檐下廊道,凭栏眺望,“浩然天下的小夫子,书简湖的账房先生。这就是文圣一脉首徒崔瀺,绣虎想要让文庙看一看的某份答卷。”
陈平安摇摇头,“天差地别,云泥之别。”
至圣先师笑道:“两种结果一样心思嘛,年轻人只要不志得意满,就不用太过妄自菲薄。”
“知道礼圣最后为何终究不成吗?”
“是看到了某种弊端?”
“比如?”
陈平安思量片刻,回答道:“类似一艘跨洲渡船的营造?”
过于精巧之物,环环相扣之种种细微叠加而成的某个庞然大物,看似坚固,实则不然。
小时候在那神仙坟,远远看着看同龄人玩耍,曾经亲眼看到一只被人掰断条腿的蚂蚱,依旧能够在草丛间蹦跳逃窜,孩子就会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人反而做不到。后来等到少年走出家乡,开始远游,才知道山水神祇,和那修道之人的山上的神仙,好像是一样可以的。再后来,就像左师兄所认为的那个观点,“山上修士已经非人”,最终等到陈平安亲手接触渡船建造一事,才算有了个确切答案。
至圣先师微笑道:“难怪老秀才逢人就夸你,尾巴翘上天去。”
陈平安神色古怪,自家先生,被至圣先师称呼为老秀才,总觉得有点奇怪。
事实上,与自家先生关系好的山巅大修士,也都习惯称呼文圣为老秀才,用先生的话说,就是不奇怪,半点不别扭。被人喊一声老秀才,辈分就上去了嘛,白占便宜,就跟喝了一壶不花钱的酒水,何乐不为?就像礼圣经常被称呼为小夫子,多好的绰号,永远年轻啊。
至圣先师说道:“喝酒一事,还是要节制几分的。”
青同心里偷着乐,其实早就想用至圣先师的一句圣贤教诲,“不为酒困”,来“讽谏”年轻隐官了。
需知至圣先师可是将此事与那其余三件大事并列的,故而属于为人醇正的大节问题之一,若是谁饮酒成癖,烂醉如泥,是一件德行有亏的大事。
只是陪着“陈平安”走了一趟云杪、魏紫这双仙人道侣的九真仙馆,青同就再不敢与一位魔道巨擘说这些儒家礼数了。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没有如何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只是说道:“争取。”
青同有点佩服这个年轻隐官了,在至圣先师这边,你还委屈上了?
至圣先师问道:“看过那么多书,有特别喜欢和极其厌恶的语句吗?”
陈平安点头道:“当然。”
“挑几句竹简之外的说。”
“只说最近翻书所见,特别喜欢的,有《丰乐亭记》一篇中的‘幸生无事之时也’。还有那首《已酉山行书所见》,一句‘东家娶妇,西家归女,灯火门前笑语’,才知道原来不只会金戈铁马大枪大戟之语,也非贫家子梦中攫得黄金之言,所以晚辈翻书时一见钟情。至于不喜欢的,也有不少,称得上极不喜欢的,就只有那句‘看人获稻午风凉’,在我看来,这种所谓的风雅恬适,就是全无心肝。”
至圣先师笑呵呵道:“如果没记错,好像此语出自苏子门下的某位大文豪啊,是苏子的最得意门生之一。”
吕喦轻拍栏杆,忍不住笑出声。
此人出身修水黄氏,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耕读传家,一等一的诗书世家,家族书香绵延极久,直至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