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福禄和精力都有限度,过于拔高、提前消耗,都在消损着生气,不亚于揠苗助长。一旦透支过度,气血不足,油尽灯枯,则死亡之期不远矣。
就像十年后横空出世的一位神秘邪侠,锄强扶弱,不近女色。
传闻他早年间流连烟花巷陌,以至于身患花柳病,不得已挥刀自,宫才保下性命,从此后心如止水,再不犯淫。
这就是他提前消耗了一生的色谷欠。
健壮的金开野,人高马大,甫一踏入房门,花又青便感觉空气都被挤压出这个房间。
她不知对方来意,拱手作揖,抬至眉间:“金宗主。”
金开野长久地看着她。
花又青不抬头,脸遮在衣袖中。
终于等到金开野开口:“你的名字是青青?”
花又青说是。
“傅惊尘是你的亲生兄长?”
花又青说:“哥哥没有同你讲吗?”
“哥哥,”金开野念着这俩字,默然,直直注视她,说,“我有个走失的小妹妹,和你很像,不过她叫卿卿,金玉倾。名字是我取的,金玉满堂,倾国倾城,是我能想到的、对妹妹最好的祝福。”
花又青干巴巴地说:“是个好名字,不像我哥哥,没读过什么书,取名字也没有寓意。”
“没读过书?惊尘读书很多,字也很好,”金开野说,“你太谦虚了。”
花又青:“……”
傅惊尘从小做杀手,怎么会读很多书?刀尖舔血的日子,哪里有时间呢?
不过他的字的确好,苍劲有力,铁画银钩。
花又青只是笑,笑得嘴也干了,唇沾着牙,干燥得像渴水的小青草。
“我现在看着你,就像看到了我那失散的小妹妹,也不知她现今在何方,有没有东西填饱肚子,”金开野怅然,忽又问,“青青姑娘几月的生辰?”
花又青小声:“哥哥不让我告诉别人。”
她每说一声哥哥,金开野眼神就黯上一分。
对于玄门中人来说,生辰八字的确需保密,法术诸多,稍不留神就着了道。
金开野没有继续问,听外面敲响了早膳的钟,他起身告辞。
离开前,给花又青留下好几包精致的点心,小小方方,甜丝丝的香气。还有些散碎银两,及一摞切好的方纸——
那纸张中压着颜色犹新的花朵草叶,金开野赧颜,说是市面上流行的信笺,这是加了梅花和竹叶做的。
听人讲,花又青喜欢写字,所以让人买了些。
听人讲?
听谁?
花又青很快便明白了。
金开野从她房间中一出去,隔壁病弱的蓝琴便一瘸一拐地扑了过去,满心欢喜地叫着哥哥。
蓝琴仰脸看他,满眼孺慕,问,金哥哥,是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听说你买了梅花笺,是特意给琴儿练字用的吗?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是不是藏了枣泥糕呀?在哪里呢?
金开野转身,下意识往花又青方向看。
门虚掩着,花又青早已趴床上闭目养神。
凭借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蛋和甜蜜蜜的嘴巴,花又青早已探听到了玄鸮门的不少八卦。
譬如蓝琴的腿伤,她母亲过世后,她父亲从宗主升任掌门,曾违背门派规矩,强行将女儿接到内门中教习,不足一月,蓝琴便忽然间不能行走了。
纵使叶靖鹰倾力拯救,也没能让她恢复如初,多少年过去,仍旧是一瘸一拐。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道,是门派自建设之初的规矩禁制。
蓝掌门膝下无子,便选了一个中意的外门弟子,悉心培养,又让对方在外山上照拂蓝琴;后来,权利更迭,掌门担心自己死后,女儿无依无靠,便又认了弟子做干儿子,常在夜间单独教习,令其顺利通过考核进入内门,又一路替他铺路,扶他登上宗主的位置。
这个因被看重、一步登天的幸运弟子,就是金开野。
院外,蓝琴犹在说话,轻快又干净。
花又青默不作声,看着桌子上糕点发呆,过了一阵,她打开油纸包,尝了一块儿枣泥酥。
嗯,确实甜丝丝的,枣泥馅儿又甜又绵,饼皮酥酥地掉渣,好吃。
和人伢子给她吃的那块儿味道一模一样。
花又青已经很久再未想那些事情,凡尘往事,不过须臾一梦。
可不去想,也记得。
四师兄常好奇问她,为何所有口诀,都是念一遍就会背?莫非上天也眷顾她,给她这样过目不忘的脑子?
花又青不觉是上天眷顾,只觉是一种惩罚。
喜欢记得清楚,不喜欢也记得清楚。
妈妈柔软的手,她记得清;每次吃荤腥,父亲都悄悄将大块肉埋进她碗中,她记得清;
湿冷木头床上躺着的昏迷娘亲,她记得清;父亲将她装进破竹筐时的眼神,她也记得清。
她蹲在装蘑菇割猪草的竹筐里,看着父亲和人伢子讨价还价,看着父亲只拿到半贯铜钱,大雪封城,粮食金贵,那半贯铜钱连二十斤米都买不到。
人伢子转手将她卖给餐馆,捏着她的胳膊,说她的肉多么嫩多么可口。
花又青听到了自己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