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臣回府时精神尚好,不但亲自帮容瑄清洗伤口,睡前还跟系统一人一句说了不少男主的坏话,睡着后却发起烧来,陷在深深的梦魇当中。
梦里是杀戮,是铺天盖地的血色,重伤濒死的男主,还有再也回不去的家。
“殿下,您也受了伤,还是歇着换奴婢来吧。”
“是啊,有奴婢跟兰心守着,您去歇一会儿吧。”灵芝在一旁附和道。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纵使她心里天人交战,什么“公主居然是男的隐瞒身份一定别有所图”啦,“事情如果传出去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别说世子爷就是老爷夫人也要被连累真是讨厌”啦,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可容瑄是主她是仆,又受了伤,那些话便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不敢表现出来。
“不必了,我放心不下。”
“再去打盆热水来。”容瑄靠在床头,从背后抱着沈淮臣,让他枕在自己的臂弯里。
沈淮臣一直在说梦话,额间冷汗淋漓,齿关咬得死紧,好容易将药喂进去,没一会儿又吐了出来。
那日雪地罚跪之后,容瑄高烧不退,魏皇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将他抱在怀里,一下下拍着背部轻哄,口中哼着一支歌谣。
而现在,容瑄仿照魏皇后的样子颠了颠腿,轻轻地晃着他,“猫儿梳尾巴,一刷一刷整齐好……”
后面的词容瑄记不清了,短暂停顿过后便转为呢喃低语,“檀郎,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便做酥油鲍螺,浇上蜜糖同你一起吃。”
兰心重煎了药送来正听见这句,忙低下头去,“殿下,药好了。”
“嗯。”容瑄接过碗,拿勺子搅了搅,忽地被攥住了袍角。
沈淮臣唇瓣微动,紧皱着眉毛念了句什么,容瑄听不清,干脆叫他趴在肩头附耳过去,声音渐渐清晰了——
“不……不要……”
“别……爸……妈妈……”
容瑄将沈淮臣冰凉的手裹在手心,垂眸注视着他。是在呼唤父亲母亲吗?
好奇怪的发音,天禧朝从来没有这样的称呼。
*
沈淮臣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地,他不记得昏迷中发生的事,那些情人间的温柔低语随噩梦一同远去了。
系统没有提醒,默默看着自家宿主有意识的躲避男主,你追我逃乐此不疲,甚至于,它都不忍心戳破这是男主有意避让的结果,跟沈淮臣的个人努力没有半毛钱关系。
算了,宿主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皇帝听闻沈淮臣遇刺,赏了不少东西过来,府里上上下下统一了口径,对外称沈淮臣是被歹人强行掳走的,故而袁夫人有心数落他四处乱跑不叫人省心,但见着那张苍白的脸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场风雨过后,杏园花落满地,沈淮臣半躺在玉台上,身下是狐狸毛做的软垫,身上裹着天丝被,旁边还有个替他剥枇杷的周显之,分明再逍遥不过,他却仍满面愁容。
“到底怎么了?”
周显之把盛满果肉的瓷碗递到他手边,沈淮臣又叹了口气,打量着四下无人,便翻身正对着他,“前些天我不小心被绑架的事你听说了吧?”
周显之冷笑,“整个皇城的人估计都知道了,你说我听没听说?”
沈淮臣摸摸鼻子躺回去,“那天与我同去的还有……一个侍卫,他为了救我,差一点就死掉了。”
周显之含着枇杷,随口道,“职责所在,这不是应该的么?赏赐发下去就行了,其他的不必往心里去。”
典型的上位者思维。
沈淮臣揪着狐狸毛,“可他不久前才说过喜欢我愿意等我之类的话。”
周显之一口水喷了出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因为喜欢你才不顾一切救你,连命都不要了?”
沈淮臣点头。
周显之倒抽一口凉气,“嘶……但你们是不可能的啊,还是说,你对他……远疴,感激是感激,爱慕是爱慕,不能混为一谈。”
“退一万步讲,就算多养个男宠也没什么,可万一殿下知道了,那还了得?”
沈淮臣:“……”
同天,他又拿着相同的问题为难殷时月,“你应该看到了吧……那天我的侍卫为了救我,差点把命丢了。”
“嗯,他很忠心。”殷时月回忆着那日的情状,他虽厌烦无用的奉承与寒暄,却并非全然不懂人情世故,“对这样的人,你应当嘉奖他,亲自探望他的伤情,这样他日后才会更忠心的侍奉你。”
沈淮臣抠着狐毯,“可他说喜欢我。”
啊,原来,男子竟也可以喜欢男子?
殷时月眼神微微一动,像一瞬间打通了奇怪的关窍,又像是脑子里那颗滋滋啦啦接触不良的灯泡突然被修好了,不由地出神片刻,嘴上道,“那很好啊,多一个照顾你的人,很好。”
沈淮臣疑惑地看着他,“是这样吗?”
殷时月点头,“爱一个人不应当索求回报。我想,他救你只是因为他想这样做,而不是贪图所谓的报答。”
沈淮臣动动耳尖,暂时抛开烦恼八卦道,“殷大人有喜欢的人了吗?”
“许多话本子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