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十二点的时候, 赵礼辉拿着纸钱香烛来到后院,给当初教导原主机械知识的老师傅烧纸钱。
老师傅一辈子就两个女儿, 他去世后,房子也被转手了,这边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
烧完纸,赵礼辉夫妇就跟叶妈妈回叶家住了,叶妈妈走之前还特意跟陈翠芳道,“这段时间就让我给归冬送饭, 晚上也让礼辉回我那边吃饭,你也轻松点。”
“行啊,”陈翠芳二话没说就点头了。
点点就留在家里陪着陈翠芳夫妇。
叶归冬的房间门每天都会被叶妈妈打扫,所以他们回到这边住也没什么影响, 早上起来时赵礼辉有点不习惯,因为叶家没有水井, 而且水管的水今天停水了,他索性去家里挑水, 来回两趟,就把水缸装满了。
“之前停水的时候,爸妈在哪里挑水?”
赵礼辉小声问叶归冬。
叶归冬指了指院门左边,“咱们同心巷仅有一家家里有井, 停水的时候,都去那边挑,一桶水一分钱。”
“以后家里再停水,我来挑, 自家有水就不必再买水喝了,”赵礼辉收拾好后,亲了叶归冬一下, 然后去上班了。
刚到部门,就发现老大为首的几位大师傅脸色很不好看。
“这是咋了?昨天才过了中秋节,难不成是被厂里送的月饼噎住了?”
安常康在那大放厥词。
赵礼辉听完后小声问,“你们也觉得月饼噎人啊?”
“肯定啊,一年比一年噎,”安常康瘪嘴,声音更小了,“所以我们家过中秋,大多数都是吃饺子。”
黄追岳打着哈欠进来,就看见他们两个站在角落里交头接耳,于是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后,嘿嘿一笑,“我知道老大他们为什么心情不好。”
赵礼辉二人顿时看过去,然后哥俩好地一人拉住他一条胳膊。
“知道还不说?”
“就是,你住厂里,知道的事肯定比咱们多,快说说。”
毕竟几位大师傅都在厂里有房子住。
“陈万生不是因为那件事被转正了吗?”
见二人点头,黄追岳的表情表现得越发神秘。
“那你们记得他转正的当天,老大交给他一项任务不?就那台机器昨天晚上领导抽空过来检查的时候,发现了大问题!立马召集老大和几位大师傅过来检修,忙到凌晨才回家,你们说老大他们的脸色能好看吗?”
赵礼辉眨了眨眼,哦,这就是他媳妇儿说的能力跟不上产生的问题?
安常康有点摸不着头脑,“可是,我记得老大安排的只是一级工摸过的机器啊,很基础的东西,一般能转正,即便没有考过技术级证,只要用点心都能完成的。”
“所以老大他们的脸色才越来越不好看嘛,”黄追岳叹气,“基础都没打好,又转了正,这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安排才好?”
“也是哦,”赵礼辉摸着下巴,“老大不会想养一个干啥啥不行的转正型学徒在部门里吧?”
“可转正是厂长安排的耶,”安常康也学着他摸起下巴,“刚转正老大就把人撸下去,这不是跟厂长对着干吗?”
“可厂长要是知道他让转正的人,基础工作都做不好,或许后面还会连累其他人,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老大随便弄算球了?”
黄追岳也抬起手放在下巴上,咿,早上赖床了,胡子都没刮就来上班,有点扎手啊。
正说着呢,陈万生进来了。
三人停止闲聊,看着老大一挥手,把陈万生叫走了。
“登记了没?”容师傅过来看了眼赵礼辉,“登记了就去车间门干活,小心扣你工资啊。”
赵礼辉嘿嘿一笑,“登记了,这就去。”
安常康闻言扑哧一笑,“别学老大说话。”
容师傅轻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等他一走,安黄二人还在那嘀咕的时候,老大黑着脸回来看见这一幕,立马高声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还不去上班!小心扣你们工资啊!”
二人立马跑没影了。
老大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陈万生,只觉得脑瓜子疼,“这样,你继续在老张身边学习,过段时间门再去参加考级。”
顶着转正的名头,干着以前学徒干的事。
陈万生只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他不记得那台机器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他检车的时候还好好的,难不成又是有人害自己?
不怪陈万生阴谋化,他真觉得自己进了机械厂后,简直事事不顺,和他在纺织厂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而像黄追岳一样住在厂里的人不少,部门里大多数都知道陈万生是因为什么事,重新回到张师傅身边打下手的。
一时间门也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同情差点被连累的自己。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来。”
这是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安慰。
“对,现在拿了转正的工资,干着学徒的事,其实还挺轻松的,我要是你,我能高兴得睡不着觉!”
这是没什么脑子的安慰。
两种安慰陈万生都觉得讽刺极了。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