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我的命早就给你了。”……(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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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尽弓藏的事别人能做,我刘季做不出来,亏良心,以后死了也不安宁。”

刘邦已上了年龄,早已不是当初的意气风发游侠,声音不似从前清亮明快,他如今的声音带着这个年龄独有的沧桑浑厚,可当他开口,他的声音还是能把他们带回过往岁月。

那一年他们风华正茂,热血沸腾壮志凌云,纵然面对强大如横扫起义军的章邯,力能扛鼎的项羽,他们也不曾害怕,一腔孤勇,誓要荡平乱世,还九州四海一个太平盛世。

他们做到了。

诛章邯,灭项羽,天下九州,尽归于手。

被追杀狼狈逃命的时候他们不曾猜忌,战败受辱时他们不曾猜忌,鸿门宴时他们更不曾猜忌,但现在,他们要互相猜忌,彼此提防了吗?

樊哙心中一痛,脸往刘邦的位置稍稍转过来一点,“陛下,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刘邦立即回答,“我还能骗你?”

“那,我信陛下。”

樊哙抬头看刘邦,“陛下,我跟着你起义那一天,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

——“我的命早就给你了。”

刘邦呼吸微微一顿。

三军主帐虽大,但他与樊哙亲密,樊哙向来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今日也一样,樊哙坐在他的下首位置,隔着几案,他能清楚看到樊哙此时的表情,命悬一线时都不曾流过泪的绝世悍将此时眸光轻闪,眼里隐约有着雾气,但他显然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抬手抹了把脸,恢复凶神恶煞模样,随后一脚把几案踹翻,径直跪在他面前。

“这颗头颅虽然长在我脖子上,但它是陛下的。”

他指着自己的头,一字一顿,“如果陛下想要它,可以随时来取,我樊哙绝无怨言。”

“我樊哙为陛下百死无悔,送陛下一颗头颅又能怎样?”

他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黝黑脸庞突然浮现一抹孩子般天真的笑,声音蓦然轻了,“但我只有一条,陛下,别让别人来杀我,别让我死在别人手里。”

“我这颗头颅,只能陛下亲自来取。”

——“别人,不行。”

刘邦心口狠狠一跳,心跳陡然停止。

“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头?”

刘邦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可樊哙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跪在他面前,他早已不是意气风发的游侠,而樊哙也不是锋芒毕露的少年郎,当他跪在他面前,他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生了白发,密密麻麻,几乎把黑发全部染白。

而他的背也不似从前,从前的他在项羽面前不弯腰,没有那么聪明,却天不怕地不怕,敢与天公试比高,可现在,他的背已经弯了,他的身材也不像之前那么壮硕,跪在他面前时,肩膀甚至还一高一低。

——他什么时候这么老了?明明他比他还小好几岁。

刘邦有一瞬的恍惚。

他伸手,想把跪在自己面前的樊哙扶起来,可他与樊哙之间隔着他的几案,他的手碰不到樊哙。

他与樊哙已不是好友的关系,而是君和臣,自然而然的,他与樊哙不再同坐一席,他们有各自的位置,也有该有的距离。

——他与樊哙,早已不是伸手便能碰到的距离。

他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与樊哙有一尺距离。

“陛下,臣的这颗头也只能陛下取!”

灌婴声音响起。

刘邦侧脸。

他看到灌婴起身离座,与樊哙一样跪在他面前,头抵在地上,绝对的臣服。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将军,突然想起灌婴来投时的模样,那时候的灌婴真年轻啊,飞身下马,佩剑一送,锋利得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剑。

他接了灌婴的剑,也接了灌婴的投诚,他拍着灌婴的肩,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他说嬴政有蒙恬,但他有灌婴,他得灌婴,大事可定,灌婴笑着看着他,眼睛灿烂如天上的星。

“你做什么?”

好脾气的刘邦此时有些温怒,“起来!”

但灌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跟樊哙一样安静跪在他面前,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高高竖起的发此时也有了白色的痕迹。

“陛下——”

周□□身。

“不许跪!”

刘邦大吼。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面前几案,震得酒樽咕噜噜滚在地上。

“是。”

于是周勃立在那,低着头向他回话,“陛下,刚才陈侯说了,诛杀诸吕甚至屠戮少帝的人多半是臣和他,臣仔细想了想,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