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边防营地中除了几个年龄较小的孩子,几个有基础病的老年人也相继倒下。
小孩子的抵抗力虽然没有成年人高,但身体素质还是要比老年人好的。
几个老年人躺在床上,红色的斑点已经逐渐变暗变黑,离远了看像是黑色的细蛇蜿蜒在干瘪老化的皮肤上。
身体情况的急速下降引起了体内的其他疾病,头晕,呕吐,心跳加快,胸闷气短。
还没到后半夜,一个老人直接猝死在了宿舍床上。
人们被吵闹声惊醒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发烧甚至晕倒,身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红点或者黑斑。
宿舍楼内,
妮妮小脸通红被何姐抱在怀里,何姐不知所措,指责着自己老公。
没错,那些涉嫌谋害边防士兵的人都已经被放了出来,樊队长受不了这些家属没完没了的骚扰,况且他也已经放下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他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生死。
何姐的老公自由后也搬到了何姐所在的房间,现在的宿舍楼内都是一家人一个房间,或者两三家极其要好抱团在一起的人住在一起。
妮妮是从昨天晚上出现了异常情况。
一开始何姐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早她的老公跟随队伍去了绿洲,她看到了妮妮脖子上逐渐发炎变红的红点。
小孩的皮肤本来就白皙娇嫩,再加上没有控制力,那些刚冒头的红色疙瘩很快就被妮妮挠破。
皮肤破损流出来的脓液流到了皮肤其他地方,本来还白嫩的区域不久后也长出了鲜红的斑点。
现在的妮妮浑身上下已经长满了斑点,被抠破的地方开始长出黑斑,看着极其瘆人。
妮妮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小手抓着妈妈的衣服,仿佛抓住了就能远离病痛。
何姐看着自己的女儿遭罪,自己却无能为力,一家三口在不知何处的荒漠里,没有医院更没有药,连满足口腹之欲都是个大问题。
照顾妮妮的过程中,何姐手忙脚乱不知何时把自己衬衫袖子上面的扣子扯开了。
何姐在自己的胳膊上看到了和妮妮身上一样的红点。
这一切都被妮妮的爸爸看在了眼底。
一股恐惧感瞬间迸发,何姐老公脑中闪过了他以前看过的电影,传染病在人群中蔓延,空气,水源一切都可能是病毒的媒介。
何姐老公愣在了门口,转身跑出了宿舍,疯了一样朝着办公楼狂奔,仿佛只要到了办公楼,边防队的人就能保证他的安全。
“砰!砰!”
男人丧失了理智,疯了一样敲打着办公楼的大门,直到丝丝血迹印在了门上,门内才有了一些响动。
门内的士兵睡眼惺忪推开门,有些起床气,不耐烦地看着门口满头大汗的男人。
士兵还没开口,男人像个受了惊了兔子从缝隙中窜进了屋内。
男人一进屋就蹲在了角落里,身上止不住地发抖,他的闯入也惊醒了其他士兵。
男人用着发颤的声音讲述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身上发生的一切,此刻的他只有对未知病毒的恐惧,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抛弃了结发妻子和唯一的女儿。
……
宿舍楼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被吵醒。
有人不惜把从绿洲取来的水当作降温的工具,用湿毛巾敷在发热亲人的额头上;有人在不断地敲门,希望能有人施舍给他一片消炎药;还有人害怕这是从未见过的传染病,嚷嚷着要把有症状的人赶出去。
樊队长隔着窗户看到了宿舍楼玻璃上忙碌的人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插手管理。
自己明明已经对这些群众失望透顶,但还是心有愧疚,他时常在夜晚惊醒,感觉自己对不起曾经在赤红旗子下立下的誓言。
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樊队长拿起外套,头也不回朝着宿舍楼方向走去。
樊队长刚踏进宿舍楼的大厅,就注意到了一股不言而喻的臭味,那是人长时间不洗澡加上居住密度过大时的人臭味。
“扑通!”
一个女人直接扑倒在地上,扯着樊队长的裤腿,眼泪混合着鼻涕,声音沙哑道,
“樊队长!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
其他人听到了樊队长的名号,心里逐渐燃起了希望,对啊,他们还有樊队长,人在无助时会下意识地向更强的人求助。
樊队长还没走进屋内就被激动的人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绝望,和前几天嚣张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樊队长,你可算来了!这次我们都听您的!”
“樊队长,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
樊铁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屋内,查看病人的情况,他从未见过这种病症,只能询问群众中的医生。
“看样子是一种传染病,具体是哪一种,没有专业仪器很难确定。”
樊队长指甲深深地扣进肉里,他不知道他到底能为群众做出什么改变,但他知道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他再也受不了那种自责内疚,就算是殉职,他也希望他能光荣地死在他引以为傲的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