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实际上,现在这位李御史满脑子依然还是南阳安好,而赵官家却犯浑误事,以至于大局崩坏的念头。
这不是近日才冒出来的念头,而是围城前便和林杞等友人讨论,并接了远在东南的恩相李纲书信提醒后起的念头,只是如今林杞等人多被发怒的赵官家与吕颐浩驱赶到了襄阳,然后城池被围,书信断绝,城中只有李光一名李纲派系重臣,又眼见着赵官家近来姿态乖戾,心中着实忧惧,这才不得已与他人讨论的。
然而,李御史躺在榻上,想来想去,一面忧思不断,一面却又难以想通……别看他今日对万俟卨说的是担忧官家不去襄阳,但其实,官家真不去襄阳,真就在南阳耗着,在他看来,也不是不行。
毕竟,身为拥有监察权的殿中侍御史,李光很清楚眼下南阳的情况,物资充分,城防留有余地,众人想到没想到的,赵官家和陈规这个兵部尚书都有准备……譬如说,李光之前也算是参与了东京围城的靖康老臣了,但他实在是没想到赵官家居然妥当到事先在城内挖了蓄水池以储存石炭?
更不要说这种早早支开多余居民,将城池实际上变成一个大军营的做派了。
而这几日,眼见着金人花样百出的工程手段屡屡受制,他这个御史有时候竟然会觉得,哪怕城墙全没了,靠着城内这些军坊,南阳似乎也能与金军耗下去!而大宋也绝不会再重复靖康之耻,再度陷入亡国之危!
没错,哪怕是李光现在都隐隐觉得,只要这么耗下去,哪怕东京和长社全都没了,金人又来了几万援兵,却也迟早会被酷暑、伤亡给弄得疲惫不堪,最后狼狈而走。
或者说,适才对上万俟卨,李光当然是要根据政治立场做出表达,但从心底而言,他这些日子已经隐隐对眼下这位年轻的官家有几分服气的,也对局势没那么悲观……只是,身为一个老臣,而且是典型的儒臣,他对赵官家如此脱离官僚行事,多少有些本能畏惧罢了。
而正是出于这种矛盾心理,才会被万俟卨给轻易糊弄开。
实际上,不只是李光心思矛盾,就在李光住处对面,早已经熄灯的一间房内,望着黑洞洞的房顶,万俟卨居然也在一连串胡思乱想之后与李光不谋而合了——他现在也觉得和东京相比,南阳绝对可守;而与二圣相较,赵官家也绝对是可以倚仗的一个官家。
不然以他的为人,之前就不会随从这位官家留在南阳赌这一把了。
且说,和儒臣姿态明显、派系分明的正人君子兼大臣风姿的李光不同,万俟卨的念头就更通达了,在他看来,之前东京失守,酿成靖康之变,二圣其实干系重大。
其中,太上道君皇帝(宋徽宗)胆怯无能,遇敌便走,先丢大军于河北,复传位南狩动摇军心人心;而渊圣(宋钦宗)却是典型的随风倒,今日听这个,明日又听那个,金军来到城下软弱不堪,金军一走又心存侥幸,强行冒险……最后致使局面大坏!
而无论如何,今日南阳城中的这位官家虽然一开始明显因为初登大宝,有些慌乱,但等到金人去年那次南下侵略后,对方还是迅速做出决断,然后有效吸取了二圣教训的:
一来以身作则,坚决抗金,绝口不提任何媾和之论;
二则立场坚定,用人也好,做事也罢,都算是有始有终,孩视他的李纲李伯纪,明显不信任他的宗泽宗汝霖,有些无能的吕好问,毛病多多的韩世忠,基本上都能不计前嫌,做到一任到底!
至于之前许景衡那番新旧党政的风波,彼时虽然尚未入仕,但万俟卨后来听人说完始末之后,居然觉得这位官家其实是有几分圣君姿态的。
甚至,现在看来,这位官家没有负这些臣子,而这些臣子单个拎出来,也绝没有负赵官家的心思,但从结果而言,却好像还是这些人负了赵官家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时运?还是之前靖康之变后国家实际灭亡,朝堂实际流离带来的余波未平?又或是纯粹金国此时势大?
说起来,那南方的洞庭湖的钟相,乃是一个公认的反贼,人人都知道他要造反,但此时居然没有反,俨然算是没有负了赵官家,倒是显得匪夷所思起来。
就这样,万俟卨心思诡谲,毫无立场,从人心自私角度得出一番奇怪结论后,思维发散不停,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才睡着。
而翌日上午,他却是被一阵呼啸之声给陡然惊醒的,却是赶紧爬起,狼狈穿衣,再出去探查情况。
出的门来,迎面撞上同样的慌张的李光,二人方才发现,此时早已经日上三竿,而这坊内并无他人,居然只有他们二人尚未起床,且都是双目血丝充盈,俨然对方和自己一样,昨夜都想入非非了。
二人尴尬一笑,匆匆拱手,便复又一起狼狈去寻各自的驴子——这是城内文官的标配,马匹要给军队使用,骡子要用来输送物资,只有驴子可供文官骑行往来。
而二人骑驴出坊,尚未走上几步,便已经意识到出了什么情况,因为目下沿途所及,城中早已经预备妥当的数百新式砲车居然开始全面启动,各自调整位置。
很显然,这是城外金军砲车成阵,而刚刚应该是金军试砲。
战至此时,守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