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
薛继鸣已经被刘璐赶出来接客了,斯斯文文地朝着薛家小叔子——薛合点了点头,礼貌的喊了一声:“小叔。”
薛合的性格跟薛承不同,整个人永远笑眯眯的,脾气好得很,给他介绍了一下旁边的两人:“这是江教授,江河晏,这是江教授的侄女,江雪。”
江河宴一身唐装,手里还拿着两个文玩核桃,闻言只对好友笑了笑:“哎,老薛,大家都这么熟了,喊什么教授,继鸣喊我一声江叔叔就行。”
薛继鸣看了看自己叔叔的脸色,立刻顺着喊了一声:“江叔叔。”
至于江雪,两人都是平辈,点头便过。
薛合给双方都介绍了一遍,顺嘴就开始慰问了最近薛继鸣的论文进度,薛继鸣硬着头皮跟两人聊,所幸他们俩的方向跟他毕业论文方向不太相同,否则薛继鸣能聊出一身汗。
一行人进了客厅,刚在房间里打完电话的薛承走了出来,大家于是又是一轮互相慰问,气氛一时间好不热闹。
还是薛继鸣局促之下,注意到了在角落饮水机边待着的姐姐,他不太擅长这种家族社交,不知道是不是下午花白禾给他的好脸色,让他莫名察觉到了善意,这会儿他居然跑到花白禾身边嘘寒问暖。
花白禾对着他只能勉强保持绷着脸不冷不热,态度并未见多么尖锐,尤其是发现他头顶的情感进度脱离零蛋,光荣地走到了‘1’,更是想对他这样主动开启情感线、很有眼色的世界之子温柔以待。
但薛继鸣这一来,把客厅聊天众人的注意力全给引来了。
让她陡然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偏偏薛继鸣看她孤零零的样子,凑过来又问了一句:“姐,你要不要过来一块儿喝茶?”
喝喝喝,喝个屁,花白禾心想,她凑过去跟这么一群大文豪聊什么?
品评她新买的18r?
薛承能当场把她给掐死。
结果薛承丝毫没跟上女儿的脑电波,揣摩了下她的表情,发觉脸上没多少厌烦的神色,也以为下午那一通放风让她心情平和了许多,即刻跟旁边人开始说起自己的大女儿。
三言两语说完她的情况,又开始介绍她的名字,花白禾倒是想转身就走,奈何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而且,那个江雪,还挺好看的。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系统在她脑海里鄙夷地说道。
花白禾充耳不闻,对薛继鸣丢了个眼色,就见他笑呵呵地推着花白禾的轮椅过去,在这期间,花白禾都在用余光看那个江雪。
与她不同,对方在正大光明的打量她,不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刺探视线,仅仅是很平静地注视她一眼,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江雪指尖如玉竹,骨节分明,捧着那个青绿色的薄瓷杯,不知是谁衬了谁。
澄澈茶汤冒出袅袅水汽,隐约笼的她皮肤像是由冰肌雪骨砌成般。
当她垂下眼睫的时候,犹如簌簌飘雪纷扬而下,将眼底的光映得细细碎碎。
尾端自然卷的黑发正好托出她的五官,明明也不是玲珑小巧的类型,偏偏文文静静地往那边一坐,给人一种……
乖巧的感觉。
花白禾这么个风-骚的人,当然喜欢的不是这个类型,但也不妨碍她欣赏一下漂亮的花瓶。
结果不知是她的视线停留太久还是怎么着,那人端着茶杯,又抬眼往她的方向看了看,好像觉得在人家家里不好太约束,脸上露出几分迟疑,对她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江雪。”
声音低低的,不知是不是害羞。
花白禾总觉得自己面前蹲着只可爱的兔子,抿了抿唇,回了一句:“薛苓。”
江雪点了点头,冲她绽开了一个笑容。
像是寒冷的天里嘴里忽然被人塞了颗水果糖,甜度一点点绽开。
她就在这样的笑容里小声开口:“苓,卷耳也——很可爱。”
那是《说文解字》里,对苓字的注解。
通俗点来说,卷耳就是……野菜。
花白禾:“……”
不论这个可爱是用在她身上,还是野菜身上,她觉得恐怕都不太合适。
她看着面前这位萌点姿势奇特的小姑娘,正想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语,就发现对方眼底稍稍含了点期待看着自己。
花白禾:“……”
糟糕,她想起来了,这种书香传承的大家,见面都喜欢从夸对方名字开始,既能够展现商业互吹情谊,又能够体现一个文学功底。
但这真的很为难她一个当年卡及格线毕业的大学生。
于是在对方那隐秘的期待中,她握着手中逐渐变凉的塑料杯子,慢吞吞地开口:
“江雪,柳宗元。”
江雪愣了一下,即刻在自己的脑海中重现了这句话,正确的应当是:
《江雪》——柳宗元。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跃跃欲试准备背诗的花白禾说道:
“你太可爱了吧。”
很好,初次见面,花白禾就从这只小白兔手里收到了两次‘可爱’称号。
作为一个宁可被夸‘骚-气’,不愿认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