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左右,司牧早朝结束。

胭脂等在殿外,见他脸色一般,就知道今天早朝必定又不顺利。

“那群大臣还没同意?”胭脂从袖筒中掏出个精致的白釉瓷罐,打开盖子递到司牧面前。

盖子刚打开,瓷罐里果糖香甜的便蔓延出来。

司牧恹恹的嗯了声,垂眸从罐子里捏了个糖块递到嘴里,声音含糊,“都是些尸位素餐的老东西,趴在棺材板上不松手,顽固的紧。”

胭脂站在司牧旁边低头盖上糖罐,听他这么点评朝臣,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长皇子如今也不过十六岁,少年含着糖,声音甜软,恬静白皙的侧脸鼓着个糖块大小的圆包,一本正经的点评那些大他几十岁的人,有种说不出的诙谐。

像是三岁的奶团子,板着脸叉腰训斥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你怎么这么幼稚任性!”

丝毫没有面对群臣时的凌人气势。

司牧侧眸睨了胭脂一眼,胭脂立马收起笑,将手腕递过去。

司牧半步都懒得走,搭着胭脂的手腕直接上了步辇。

跟朝堂上保持着端正笔直坐姿不同,司牧毫无坐像的侧歪在步辇靠枕上,单手托着腮,微微皱眉,“我只是想让她们回家养老,又不是要她们的命。”

胭脂仰头看过去。

清晨柔软的晨光刚好落在步辇上,如同一张橘黄色轻纱,披在司牧身上。沐浴着光泽的人,浓密卷长的眼睫落下,神色慵懒,像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祇。

司牧贵为长皇子,出生便是皇宫,许是不知道对于一些大臣来说,官位可比性命重要的多。

很多人倾尽一生才熬到今天这个位置,就等着无功无过混吃等死退休养老了,结果司牧突然来了个绩效考核。

考核她们的政绩,同时重新考试,有贡献能通过测试的留下,没用无能的滚蛋。

这堪比捅了马蜂窝,掀了大臣的棺材板,大臣们哪里愿意。这些日子朝堂因为这个没少争辩,但极少有大臣同意这一决策。

跟鼓足干劲拼死拼活为朝廷奋斗比起来,她们更想躺着混俸禄,麻烦事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的,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像去年的洪灾,今年年初的雪灾,只要没闹到皇宫门口,这些大臣就捂着当做看不见。死几个人而已,天下那么大,哪有不死人的?

大臣们觉得长皇子是在用这种手段清除异己,丝毫不肯反思她们自己的政务跟能力,于是每天在朝堂反对抵制。

胭脂想,长皇子那般聪慧通透,什么看不透?他能不知道大臣们的真实想法?

他只是觉得烦了厌了没耐心了,与其跟这群朽木扯皮,不如全都换掉,征用有干劲有抱负的年轻大臣。

像是验证他的猜测,司牧侧身倚在步辇上,朝胭脂垂下一只手,感慨着问,“你说她们是不是不识抬举?”

胭脂应,“是。”

同时抬手把司牧垂下来要糖的手给他轻轻推放回辇车里,“殿下今天已经吃过一块了,不能再吃。”

司牧,“……”

司牧秀气的眉不开心地拧起来。

他还以为能再吃一块呢。

胭脂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殿下,柳贵君跟吴贵君说因今日下午宫宴的事情,找您商量细节。”

“商量细节是假,找我要权才是真。”没讨到糖的司牧心情一般,垂眸看着自己右手食指上磨出来的老茧,眼睫垂下,情绪不明,“我要嫁人了,他们兴许能高兴的睡不着。”

胭脂轻声问,“那去吗?”

司牧手搭在步辇扶手上,懒洋洋地眯眼看晨光,“不去,若是丁点大的宫宴都办不好,要他们何用。”

他可没那么多闲暇时间用在后宫跟这两个贵君虚与委蛇你来我往。

与其说他懒,不如说他不屑。

毕竟这些人又不是真的关心他。

后宫众人巴不得他嫁人出宫,将后宫权力腾出来。而前朝诸位却恨不得他永远待字闺中,但将权力交还给皇上。

说来说去,根本没人真正在意他是嫁人还是不嫁人,她们心里想的唯有权力。

越往御书房走,能遮挡阳光的高墙越少。司牧抬手,掌心向上,眯眼瞧着从指缝中露出来的金色光芒,笑的放松。

巧了,他也不在意自己嫁的是谁,他想要的也是权力。

既然大家目的相同,那就碰碰。

等他跟谭橙订下婚事,便直接对翰林院动手。

司牧觉得自己还是心软了些,足够给这些老东西脸面了,特意为了她们算计了谭家。

“胭脂,”司牧偏头嘟囔,白净的小脸微微皱起,粉唇扁了下,“晒。”

今天明显没备遮阳的华盖,胭脂柔声安抚他,“马上便到御书房了。”

司牧姑且忍忍,又问,“我要的东西备好了吗?”

那日他便说,若是不能明着拿下谭橙,那就怪不得他用暗了。

胭脂声音更轻了,“殿下放心,备好了。”

司牧到御书房的时候,柳贵君跟吴贵君还等在他的长皇子殿内。

长皇子在宫中住的是勤政殿,不为别的,就为离御书房近一点。而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