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柳贵君轻声询问,“是否通知御膳房摆膳?”

提起用膳,太君后想起来了,他扬声喊来宫侍,“把我为牧儿煮的银耳莲子羹端来。”

他看向司牧,“你肠胃不好父亲都知道,待会儿宫宴指不定要饮酒,你先喝两口粥垫垫。”

司牧食欲一般,只端着琉璃碗小口抿。

太君后走过来,掏出巾帕轻轻擦拭司牧嘴角,动作温柔,带着宠爱,“牧儿好好选个妻主。你看你们姐弟和和气气的多好,哪里像外面传的那般难听不堪。”

司牧饱了。

他微微往后仰,浓密的眼睫落下,不动声色地躲开太君后的手顺势将碗放在宫侍的托盘上,端过茶盏漱口。

太君后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不由一怔,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正巧殿门口又有宫侍过来,只是这次是找长皇子。

司牧眼睛弯弯地看着太君后,“牧儿有事,先过去一步。”

出了琉笙苑的门,司牧脸色表情淡下来,掏出巾帕重新擦拭嘴角。

他往远处走了些,侧眸看向不知名的宫侍,“何事?”

话说出口的时候,司牧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不舒服,像是周遭的热意陡然放大,燥气穿过衣服钻进皮肤毛孔里。

司牧面色瞬间冷下来,宫侍还没开口,他便扭头跟身边的胭脂说,“去请御医,说我不舒服。”

胭脂一顿,见司牧脸色白里透粉,并不像难受的样子,但他毫不犹豫点头,“是。”

司牧脸色阴沉,周身气势外放,压的宫侍把头低下,丝毫不敢大口呼吸。

他本来是打算把这种东西用在谭橙身上的,结果反被别人用给了自己。

司牧下颚紧绷,粉润薄唇抿紧,额角慢慢渗出细密汗水。

热气缓慢上涌,让司牧本就粉面桃花的脸蛋微微变红,像是潮红由内往外层层晕染开,红的妖艳,红的荼蘼。

宫侍担忧地轻声询问,“长皇子,可要奴扶您去休息?”

“说,”司牧眼睫垂下,遮住眼底漫上来的湿润水汽,掌心里圆润的指甲掐着肉,稳住声音,“谁让你传的话?”

他现在谁都不能信,只能在这儿等胭脂回来。

宫侍立马道:“谭太傅让奴过来传话,让您‘今日不宜饮酒’。”

司牧微微一顿。

谭太傅。

司牧抿了抿唇,重新抬眸看向宫侍,“去找谭家长女,说本宫有要事要说。”

“是。”宫侍慌忙福礼退下,不敢耽误半分。

司牧还是头回这么狼狈,身上一阵黏腻燥意,小蚂蚁般啃噬他的脊骨,让那酥麻痒意顺着脊椎一路往上,侵蚀他的头脑,麻痹他的意识,屏蔽他的五感。

他所站的位置,正是从琉笙苑往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他若是在这儿失态……

尤其是琉笙苑跟御花园只有一门之隔,旁边院子里就是群臣。

司牧压下心头滔天杀意,意图挪步往旁边走。

奈何药力作用下,他四肢绵软,刚才注意力全放在手心的疼痛里,如今一迈腿,司牧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力气。

几乎在脚尖踏出去的那一刻,他便像踩空一般,小腿软绵,脚踝一崴,就这么往前跌倒在地上。

司牧狼狈地俯趴着,头低下,长发自背后披散遮着他的脸,让人看不见表情。

司牧指尖抠地,柔嫩的掌心擦在石子上,这会儿已经破皮泛红,隐隐有出血的迹象,脚踝被崴了一下,肿胀疼痛感在药力的作用都显得格外迟钝。

他说不出心中是怒是恨,他提防了所有人,刚才感觉不对劲的那一瞬间,他连最亲近的胭脂都怀疑了。

却下意识没往父君身上想。

是不敢想,不想想,还是……不愿意想。

司牧咬着唇,满腔血腥味让他原本迟钝的五感恢复些许。

他听到有脚步声停在面前,顿时心里一紧。

那一瞬间,司牧心悬在嗓子眼,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连贴身的中衣都浸湿了。

下一刻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音调平缓不疾不徐,带着些许关心,问他,“还能起来吗?需不需要我扶你?”

司牧用力抬头,满是朦胧雾气的眼睛里模模糊糊倒映着一个高挑曼妙的身影。

是谭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