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铎问。
“当然。人生会有一个奇妙的卡口,也会触底反弹,有时候是到了年纪会遇到,有时候是豁然开朗,总之过了这个卡口,就会脱胎换骨。你比我人生经历要丰富的多,应该懂这种感觉吧。”
郑铎看着江天乐的侧脸,灯光的照射下,她的眼睛亮亮的,眼神认真又专注。他对她说:“如果真有的话,那我应该是见到阿瞳的第一眼,她因为不足月,小小的身体躺在保温箱里,我们之间隔了三层玻璃,我根本看不清她的小脸蛋,但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生命变得不同了。”
“就是这种感觉。”江天乐看着郑铎,默契地冲他笑一下。
时间很快走到十一点,郑铎看见江天乐看了眼时间,很有分寸地跟她道别。
今晚添置的这一大堆东西留下了不少垃圾,江天乐实在不忍心看郑铎一个人帮她把垃圾拎下六楼,就跟他一起往楼下走。
四楼和三楼的感应灯坏掉了,经过这段黑暗时,郑铎有意转身护着江天乐,终于他找到机会拉了她的一把,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江天乐没在第一时间挣脱,她交换了一下手上的垃圾袋,给了郑铎一个台阶下。
“天乐,今天晚上你高兴吗?”郑铎问她。
江天乐说高兴,并谢谢他。
“那就好,你生日快乐就好。”
倒完垃圾后,两人在郑铎的车边告别。郑铎喝了酒,司机赶来等在车里,两人便走远一点,挪到树下站着。
“我走啦。”
郑铎的语气让江天乐嗅到一丝暧昧。
郑铎转了身,又回头拍了下江天乐的头:“今晚我也很开心,我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以后我可以常来吗?”
江天乐只能笑笑作答。
“走啦。”郑铎很懂得不让女孩子尴尬,很快便上了车。
江天乐目送郑铎的车驶过拐角后,转身往楼里走。走到二楼,听到一楼有脚步声跟上来。一直爬到六楼,这脚步也没停。后面那个人始终跟她隔了一层楼。
她开门,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只有徐衍会连名带姓的叫她。
“你这是一晚上没走?”江天乐靠在墙壁上,看着徐衍大气不喘地走上来。
“怎么?不想让我进去?”徐衍倚在拉杆上,楼道的暖光让他脸上的病态毕现。
江天乐开了门,家里的灯开着,隐约能闻到食物和酒精的味道。
徐衍四周打量一圈,瞥见餐桌上有两个空餐盘和一对空酒杯。他问江天乐:“跟这个人谈恋爱,你高兴吗?”
江天乐不想接话,动手收拾餐桌。
徐衍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听见她洗东西的声音,人陷在沙发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忽然,他自言自语道:“别跟他谈恋爱好不好?”
江天乐没听清这一句,关了水,探出脑袋看着他,问他:“说什么?”
徐衍起身走到她面前:“我说,别跟他谈恋爱好不好?我受不了看见你跟他在一起的样子。”
江天乐的耳朵有片刻失灵,发出一丁点嗡鸣声。徐衍的这句话跟大二那年如出一辙,当时她学校里有个学长追了她很久,终于在光棍节当天跟她表白,也是那一天,徐衍从千里之外的北方赶到了她的学校。
那天之前,两人有好久都没有联系,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也是:“别跟别人谈恋爱好不好?”
那时候的江天乐一直在等他,等到都快没了信心。好在他总算说出了口,尽管说辞只是他不想让她跟别人谈恋爱,她也觉得自己等到了柳暗花明的这一天。
那天晚上,两人坐在离学校不远的某个便捷酒店里相对两无言。江天乐渴望他能说更多话,起码说一句喜欢她,想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但最后,徐衍也只是用行动验证了这件事情。
江天乐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快,徐衍在亲她之前,问她:“你想清楚了?”
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她,她的初吻早在高一一个停电的晚自习就被他偷偷夺走。
彼时两人都成了年,已经长成大男孩的徐衍不再像当年那么含蓄,他落在江天乐唇上的吻很快就演变成一场狂风骤雨。
江天乐紧张地发抖时,他又问她:“你愿意吗?我怕你会后悔。”
“徐衍,你还没说你喜欢我。”当时的江天乐一腔孤勇,等了这么多年,甘愿跟心爱的男孩做任何事情,就只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徐衍青涩地在她身上索取,最后关头,贴着她耳朵,向她宣告:“江天乐,你终于是我的女朋友了。”
那是十**岁的江天乐和徐衍,再多的委屈都抵不过少年时期至真至纯的心意,很容易就宽宥,也很容易就沦陷。
现在站在徐衍面前的是二十七岁的江天乐,距离他狠绝地跟她说分手,已经过去了不少岁月。
江天乐的手上还套着塑胶手套,她靠在厨房的推拉门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似乎不曾长大的男孩。
她嘴角不可抑制地牵动一下,有自嘲,更有对他的蔑视。她说:“这件事恐怕你管不着。你受不了我跟别人谈恋爱,却又不肯跟我谈恋爱,要是听你的,我这辈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