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砜背着水壶和干粮,左手拎着一只死透了的山鸡,右手拿了个手电筒。
背后是一大片深凉茂密的林木。
发财站在他脚边。
家养的小土狗,干着猎狗的活。
西边不知道是有什么异响,发财犹如脱缰的小马,蹭一下就蹿出去,横冲直撞相当蛮横,两条小短腿跑出了幻影。
“咻——”
一声哨响,嘹亮又尖利。
陈砜吐掉唇边的长口哨,嗓音沉稳充满厚度:“发财,回来!”
跑远了的发财冲西边低低吠叫几声,掉头回到主子身边。
它这时才往另一个人那凑。
然而它还没凑上去呢,就被它主子的大手薅住后颈一块皮毛,拎了起来。
男人咬住手电筒,一手拎山鸡,一手捞小黑狗,他转过身,长劲的双腿往林子深处迈。
后面的草地树枝被踩,伴随着一声哀怨:“我大半夜的来找你,脚都走酸了……”
“你怎么都不看我,也不理我?”梁白玉贴上停住脚步的男人宽背,朝他耳后吹了一口气,“我要伤心了啊。”
陈砜的喉头发紧,没有说话。
梁白玉勾住男人脖子后面的口哨挂绳。
陈砜把狗放下来,他拿掉嘴边的手电,低头抓住身前被拉扯的口哨,还是不言不语。
但他也没强行把挂绳从青年指间拽走。
任由对方扯着玩。
逗他玩。
“半天都不出声,是因为你爸让我按的那份保证书?”梁白玉轻悠悠道,“迷信要不得啊,砜哥。”
陈砜一愣。
“还是不那么叫你了。”梁白玉自言自语,“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呢,你是菩萨嘛。”
他松开手上的挂绳,绕到前面,仰视高他很多的男人,笑得像春天里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猫,“菩萨。”
陈砜转移注意力似的,转了转手电筒。
“你下山的那天晚上,我在你家门前等你……”陈砜小心道,“我以为你……”
“那晚我找我爸妈去啦。”梁白玉说的轻轻松松,手电的光打在他身上,他的视线向上移,晃过黑漆漆的树影,嘴里咕哝了句,“我沿着河走啊走,从上午走到下午,从下午走到晚上,一直走,腿疼死了,身上的衣服也都湿了,所以当时我从你身边走过去了,没睬你,不是因为保证书的原因,要和你一掰两段。”
“就算哪天我被天打雷劈,也一定不会是因为违背约定,和你说了话。”梁白玉对看过来的男人柔媚一笑,“好啦,过去啦,带我回家吧,我真的好想吃红糖鸡蛋。”
陈砜的袖子卷在手肘位置,麦色的小臂暴露在外,当湿热的触感擦着他鼓起来的血管经络搭上来时,他听见了胸腔里的震鸣。
“啊……对了,谢谢你送的栗子,我吃过了,挺面的,也挺甜。”梁白玉雀跃的像个小孩子。
陈砜举起手电,照他的脸,又怕光刺到他眼睛,就把手电下移了点:“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我这几天心情都不好,现在变好了。”梁白玉摸了摸打在他头上的枝叶,“看什么都顺眼了。”
这个时间点,山下的村里亮着不少灯,陈砜在山上能看得到,他也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他却没有跟梁白玉打听。
他的心神都聚集在了挽着他的那只手上,连自己同手同脚都没发现。
两人一狗朝着平房的方向走。
梁白玉摘了几片树叶,有绿的黄的红的,都被他喜爱的贴在鼻尖上,嗅淡咸微苦的气味。
“最近我每天都要长时间的巡逻。”陈砜很突兀的开口,“我爸那边我也看不了,我请亲戚帮的忙。”
似乎是在解释,我没时间下山了,顾不上你。
梁白玉走路不看脚下,草藤绕上了他脏得看不出鞋面的皮鞋,他还没往前栽,颤着他的草藤就被一只脚踢开了。
“你爸的身体有好转吗?”梁白玉问。
陈砜摇头。
“待会儿我不进去了,就在门外等你吧,你也别跟你爸说我来了。”梁白玉叹气,“他帮了我忙,我才几天就出尔反尔,很不厚道。要是让他知道我们还有联系……”
后面的话被狗叫声打断。
发财又焦躁起来,它先前是冲西边吼的,现在各个方向乱吼,明显是感受到了威胁,又没法锁定对象。
梁白玉说:“外面有偷狗打狗的,乡下也有?”
“没。”陈砜安抚小狗,他压着深邃坚毅的眉眼,盯视远处。
“那发财怎么这么躁?”梁白玉抱起小狗,“怎么回事啊,有外地人进山了?”
“不确定。”陈砜瞥一眼窝在青年怀里蹭来蹭去的狗,眉头皱了皱,手一伸就给拎了下去。
“有棵老树上面出现了一个记号。”他说。
梁白玉把几片树叶放进西裤口袋里:“树很值钱?”
陈砜:“嗯。”
“那做记号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就召集同伙,”梁白玉摸男人下巴上的胡渣,摸到一根扯了扯,**的力道和口吻,“你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陈砜黑色的鬓角泛潮,他用很轻的手劲弄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