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没抬头,但顾见深还是认出来了。
此人名唤闻飞,虽未任要职,却是秦清最信重的人。
他此次入府,怕是为了那都尉之事吧。
顾见深心中升起了一阵烦闷……果然,美好要过去了吗。
他走了进去,沈清弦披了个外衣坐在书房里。
顾见深一进去,他起身行礼:“陛下万安。”
顾见深扶起他道:“身体不好就不要多礼。”
沈清弦随着他坐下,神态间满是郁色。
顾见深当做没看见,问他:“中午吃了什么,胃口可还好?”
沈清弦低声回了他。
顾见深又道:“前阵子太医院寻了个药方,说是极为滋养身体,明日朕让他们配了给你送来。”
沈清弦盯着他看了会儿。
顾见深心里凉飕飕的,面上却还是一派温柔。
终于沈清弦忍不住了,他道:“陛下,您为什么要将葛景山关押待审?”
就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了?他以为他会更含蓄一些。
难道连关押都不行?难道这样当街行凶的狂徒还要无罪释放?
顾见深低声问道:“那国师觉得该当如何?”
沈清弦勃然大怒道:“此等恶徒,当除以极行!关押待审?有什么可审的!物证人证俱在,此等狂徒就该严惩,陛下此时心软,日后有人效仿该如何是好!”
他病了许久,虽然动气却也不骇人,反而像发怒的猫咪……
顾见深怔了怔。
沈清弦又道:“臣万万没想到,陛下竟如此糊涂!那葛景山别说是我的远方亲戚了,即便是皇亲国戚,如此至法度于不顾,也当以儆效尤!”
顾见深好半天才回过神:“国师……”
沈清弦还在气着:“陛下此举,当真是让臣失望!”
他这话说得很重了,放到其他帝王面前,已经算是妄言,可以定罪了。
但是顾见深却听得心一烫,一股热流激涌而出,让那万年寒冰都松动了些。
“我……”他连自称都忘了用,顾见深急道,“我不想惹你生气。”
听他此言,沈清弦更气了:“陛下也太瞧不起臣了!”
说罢他起身,竟然把顾见深扔在这儿,自己回屋了。
顾见深呆呆地坐了会儿,下一瞬他猛地起身,疾步跟了进去。
沈清弦坐在窗边,听到脚步声也没转头,显然是真动怒了。
顾见深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拿着外衣走过去:“是朕不好,国师不要气了。”
说着他把外衣披到他身上,小心给他系好衣带:“你身体不好,莫要气坏了。”
沈清弦转头,不看他。
顾见深看着他修长的脖颈,心一颤,声音越发温柔了:“涟华哥哥。”
这一声称呼算是戳到沈清弦的软肋了,他转头,凶巴巴地瞪着他。
说来可笑,明明他在生气,明明他在发火,可顾见深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整个人都像被泡在糖浆中,又热又甜,胸腔中的充盈无法言述。
“我错了。”顾见深的声音动听极了,“不要生气了好吗?”
沈清弦见他这样也心软了,不过他还是很气:“陛下可知错在何处?”
顾见深道:“罔顾私情,无视法度。”
沈清弦气顺了些,他苦口婆心道:“臣教您儒术,教你法学,可不是让您徇私舞弊的!”
顾见深软声道:“是朕不好。”
他都这般高大了,竟又摆出些年幼时的模样,沈清弦哪里还气得起来,他声音温和了许多:“臣只愿陛下康明,勿行为民所耻之事!”
他训他,顾见深却像在听天籁,只觉得开心极了:“朕明白。”
沈清弦气完了就觉得有些累。
顾见深察觉到了,轻声问他:“要不去床上休息会儿?”
沈清弦应下来:“嗯……”
顾见深小心扶着他,将他安置到床上后又问他:“想喝水吗?”
沈清弦说了半天,是有些渴了:“有劳陛下了。”
顾见深笑笑道:“等着。”
沈清弦便老实等着了,没一会儿顾见深端了热水过来。
沈清弦接过,小口喝着,顾见深眉眼间全是温柔:“日后莫要动怒,小心伤了身体。”
沈清弦没好气道:“那陛下就别做让臣生气的事!”
顾见深低笑道:“这次是朕不好,以后不会了。”
沈清弦见他知错就改,又觉得很贴心:“臣也知陛下好意……是因为臣才有所顾忌,只不过在臣心里,陛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其次。”
这话让顾见深眼睛猛的一亮,他看向沈清弦,忍不住问道:“当真吗?”
这反问就让沈清弦很不满了:“陛下竟不信吗?”
顾见深黑眸中全是柔和:“朕信。”
沈清弦心道:不信就打死你,费心费力养你五年,你还不信我,岂不是活生生的白眼狼!
大概是生气的缘故,晚上沈清弦又很不舒服,虽然没向前阵子那般高烧不退,可是也一直翻来覆去。
顾见深本就睡眠极浅,他一动他便醒了。
“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