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十分危急,非他不可。哥哥想留下,可身为军人,身为姜家的男人,注定了要守卫疆土,大半生与家人天各一方了。
心上发着沉,许久:“也不知道我哥去了哪里。”
“他只带骑兵,必定有他的道理。”沉浮道。
骑兵消耗比步兵大得多,养一个骑兵的钱足够养三个步兵,处处都是精贵,尤其战马。草料要精要多,一夜几次投喂,才能保证健壮勇猛,如今天寒地冻,莫说草料,找水都难,光是喂马这一项就受了极大限制,姜云沧却偏偏只带了骑兵。
当然,骑兵的优势也很明显,快,猛,杀伤力强,可姜云沧是要去救人而不是杀敌……
沉浮蓦地一怔,如果不单单是要救人,也要杀敌呢?脑海中又浮现出西州地图,大片莽莽苍苍的草地,四下一望没找到纸笔,顺手拿了筷子蘸着馄饨汤,在桌子上画出西州的地形草图。
莽山,城池,草原,沉浮全神贯注思索着,一时忘了其他。
姜知意没有打扰他。她不太明白他在做什么,然而他这副模样她从前见过,每次他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的时候都是这样,忘记周遭一切人事,全神贯注沉浸着,姜知意猜,他大约又有了什么要紧的想法,也许是哥哥的事吧。
许久,沉浮放下筷子。他神色依旧是沉肃,声音极低并不看她,:“围魏救赵。”
姜知意忍不住问道:“什么?”
沉浮其实是自言自语,被她一问才回过神来,连忙拿帕子抹干净了桌上的残汤:“没什么,也许你哥哥想往坨坨境内去。”
他有点惭愧,好容易见到她,方才却只想着公事晾着她:“不说这些了,眼下线索太少,难以确定,再过两天吧,一有消息我立刻来告诉你。”
他不想再说公事了,也不想再说姜云沧,他见她一次不容易,他得珍惜每一刻。
馄饨还放在桌上,他好容易与她一道吃饭,况且这馄饨汤还是从前的滋味,他熟悉的滋味。沉浮连忙拿起碗喝了一口,回想着之前的话题:“这汤里,似乎还加了猪骨。”
“别喝了,”她柔软的声音响起来,沉浮抬眼,看见她神色复杂的脸,她看着那碗早没了热气的汤,“凉透了。”
姜知意话没说完,便转开了脸。她有些惊讶自己会提醒他,也许是那两年里养成的习惯吧,他吃饭太不讲究,总要她留心着提醒他各种冷热忌讳,久而久之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便是现在,也脱口说了出来。
余光里瞥见沉浮泛红的眼梢,姜知意有点不自在:“让厨房再给你煮一碗吧。”
“不,不用,”沉浮慌张着,像是怕谁抢走了那碗似的,紧紧拿在手里,“热热就好了。”
眼睛热着,心里木木的,酸胀的感觉。她在关心他,像从前一样,那些他不常考虑到的事情,她都一件件替他留心着。她还关心着他。他何德何能。
姜知意觉得自己不该再理会,然而却还是说道:“那怎么行。”
别的饭食热一热能吃,可这是馄饨,皮薄馅大,在冷汤里泡了这么久皮都泡烂了,馅心里的油脂溢出来,把清汤也染得漂了一层凝固的油花。冷透了的荤腥,大冬天吃下去,肠胃准要难受。“拿下去喂猫吧。”
“没事,你别忙了,我能吃。”沉浮连忙拿过水壶加了大半碗热水,半温半凉,低头吃了起来。
他不想给她添麻烦,她怀着孩子那么辛苦,他不能让她为这点小事操心。他也不想让她叫人进来热馄饨或者拿走,他好容易与她独处,不能被人打断。冷粥冷饭他自小就吃得习惯,一碗冷馄饨而已,他没那么矜贵,吃下去不是问题。
他吃得很快,转眼间把馄饨都咽下了肚,又开始喝汤。姜知意知道自己拦不住,他还是那个性子,认定的事情总是固执得紧。默默看着,想起他吃饭一直都很快,她也曾劝过他该细嚼慢咽,免得伤脾胃,可他总改不掉,总是她刚吃了几口,他已经吃完了。
吃饭这样快的,她只见过哥哥,可哥哥是因为军中随时都有军情,不能耽搁,沉浮这样子,却像是慢上一步,那些饭食就会不翼而飞似的,有种不自觉的急迫。
“你这个也给我吧。”沉浮放下了碗,馄饨汤也喝得干净,伸手来拿她剩的那碗。
姜知意碗里还剩了三个馄饨,她不饿,只让人盛了三个应景,刚刚吃了一个,沉浮又给她夹了一个,但是都已经凉透了,况且又是她吃剩的,连忙拦住:“不用。”
沉浮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让他吃剩饭,然而他与她之间,哪里需要如此讲究。到底还是拿了过来,照样添了热水:“我吃了吧,放着糟蹋了。”
不等姜知意阻拦,拿起碗连汤带馄饨吃下去,放下时,又一个干干净净的空碗。
姜知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一直都是这样,对食物有种执念似的珍惜,只要盛到他碗里,无论爱不爱吃,难不难吃,都会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一根菜叶也不会剩下。
这种习惯在高门大户里并不多见,除了姜家这种行伍出身,格外知道粮食宝贵的人家外,那些豪富人多喜浪费,每日里顺着水沟冲出去的剩饭都够养活一户贫民了。
沉浮吃完了,将两只空碗摞在一起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