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五月,沈浮就忙碌起来,姜知意的生辰就快到了。
其实四月里已经在悄悄准备,越到近前越紧张,总觉得怎么准备都太过简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给她过生辰。
看看到了五月初四,宫里传来赏赐,头上簪戴的翠叶金花,时令的葵花、榴花、栀子花,并些禁中制作的金丝翠扇、珍珠百索等时令赏玩之物,再有御厨房里做好的巧棕、艾团,公府中各人都得了,赐给沈浮的那一份,照例也送在了府中。
同来的还有禁中龙舟赛的帖子,姜知意惦记着念儿在家没人照顾,便说不去,沈浮忙道:“去吧,念儿我来照顾。”
那两年里她一次都不曾去过,今年有他在,无论如何都要她轻轻松松玩上一天。
“我和你阿爹在家看着念儿吧,”林凝道,“我们这个年纪也不爱热闹,倒是你们年轻人去玩上一天挺好。”
姜知意犹豫着,听见姜遂又道:“去吧,我和你阿娘在家就行。”
沈浮悬着一颗心,终于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翌日一早姜知意刚起床,沈浮便已经等在门外,他手里拿着五色缕:“意意,我给你戴上。”
姜知意坐在床沿上,看他单膝跪在她脚下,轻轻挽起她的裤脚,将长长的五色缕系在她脚腕上,又打了个结,拿小剪刀剪断了。他灼热的手指触碰着肌肤,激起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姜知意低着头,看见他深青衣衫的袖子滑下来,手腕上也系了五色缕。
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情,他一向不喜欢弄什么节日装饰,往年她做好了给他戴,他总是拒绝。
唇边不觉含了笑意,轻声道:“怎么你也系了?”
“你系了,我也系。”沈浮抬着头轻着声音,漆黑的长睫下一双幽深的眼眸盛着她的影子,“意意,祝你生辰欢喜。愿你金樽常满,芳辰永继。”
姜知意鼻子有点酸。迟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听见他为她贺生辰了。默默无语时,沈浮起身,挽起她的袖子,又在她手腕上同样系了五色缕。
与他手腕上的一模一样,手握着手时,倒像打了个同心结。
“给你的。”沈浮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
是一对正阳绿色的翠玉贵妃镯,沈浮挽起她的衣袖,轻轻套进她的手腕,秋水似明净的绿色衬着她雪色的肌肤,稳重中透出娇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姜知意低眼看着,他日日在这府中,时时围着她和念儿,几时有功夫备下这个?她竟一点儿也没觉察。轻声道:“劳你费心了。”
“意意。”沈浮心里满是愧疚。这么多年他从不曾送过她什么,他亏欠她太多,用尽余生,也不够弥补万一。
早饭依旧是热热闹闹一大桌,粽子是必不可少的,小巧玲珑的一个,跟念儿的小拳头差不多大,咸甜各种馅都有,沈浮先剥了两个奉于姜遂和林凝,接着又剥了一个给姜知意,他记得很清楚,她别样东西都爱吃甜的,唯独粽子,喜爱吃素的咸粽,那些粽子用不同丝线缠了来区分馅心,沈浮挑的正是素馅,糯米里掺了草菇、菌子、茨菇和鲜蚕豆,剥开来鲜香扑鼻,放进姜知意碗里时,不忘嘱咐道:“这东西虽然好吃,但不容易消化,不能吃的太多。”
姜知意咬了一口,舌尖上是咸鲜,心尖上是甜,他从来不说,她以为他不知道,原来他竟全都记着。
姜知意慢慢吃着,边上沈浮拿着剪刀在剥菱角,先绞掉两边的尖角,再横着剪开,一挤,白白的菱角肉就跳了出来。一个个放进碟子里,拿了绵白糖,送到姜知意面前:“你吃点这个,新下来的。”
姜知意吃了一个,是精心挑出来不老不嫩的菱角,绵密香甜中带着特有的清香气,从前都是她剥他吃,如今,换过来了。
咔嚓咔嚓,剪刀的声响一直没停,给她剥了一碟,又给姜遂和林凝,末了沈浮从鲜果盘里拿了一只桃子过来。刚刚上市的桃子,半边青半边红,卖相并不算好,沈浮切了一瓣送过来,姜知意尝了尝,是甜的,脆口,咬起来嚓嚓的水声,让人听了就觉得口舌生津,耳边听见沈浮道:“这桃子是从前咱们院里那棵桃树结的。”
姜知意恍然想起,当初哥哥砍了那些果树后,他曾专程跑来说救回来了几棵,原来竟都已经结果了。
“头一茬果子,受损了结的不很大,再养上两年应该就跟从前一样了。”沈浮又切了一瓣送过来。
姜知意又吃了,甜。
饭毕进宫,姜知意的轿子在前面,沈浮的轿子跟在后面,正阳门前下轿,沈浮并不用丫鬟伺候,自己上前扶着姜知意出了轿子,与她并肩往里去。
他虽然现在并不曾担任什么职务,然而谢洹待他只比从前更加看重,左相之位至今空悬,许多朝堂上的疑难事都会专程去问他的意见,是以他近来的声望,比从前只增不减。此时往宫城走着,一路上遇见的官员纷纷停下与他见礼,从不曾见他身边有女子,更不曾见他对任何女子这般亲近爱护,无数目光都在偷偷打量着姜知意,这就是传闻中的姜乡君,让沈浮追悔莫及,拼了命也要挽回的妻子吗?
姜知意能感觉到那些目光,有些不自在,转过了脸,沈浮很快觉察到了,接下来的路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