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动静啊?要不你去看看!”
吕国富坐在屋门口的廊庑下,面前还摆放着铁片、钢锉等东西。
他原本是厂里的焊工,受伤后,不能干重活。
工作也让儿子接了班,可他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男人,也不能啥也不干啊。
于是,他就从厂子里拿些边角料或是废弃的铁片、铁条什么的,自己在家里做些小玩意儿。
做个盆、修个锅,零零碎碎的,看着不起眼,每个月也能赚个十来块钱。
他一个残废,能养活自己,外带稍稍贴补一点家用,已经非常难得了。
能够挣钱,没有成为拖累家人的废物,吕国富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不再像刚截肢那会儿的消沉、颓废。
中风瘫痪的亲爹走后,吕国富愈发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座大山被挪开了。
是的,亲爹死了,吕国富第一个反应不是伤心、难过,而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真的不能怪他不孝顺。
久病床前无孝子。
家里又穷的叮当响,吕国富想孝顺,都没有条件。
老爹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受活罪了。
且,家里没有了瘫痪的老人,华子说对象的时候,也能容易些。
他们家只有两间屋,一间做堂屋,另一间还有隔开,吕老爹一半儿,吕国富带着小闺女住另一半。
吕新华一个大小伙子,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只能睡在堂屋。
当然,这年头,谁家的房子都不宽裕。
一间屋,住下祖孙三代十几口的情况都有。
但,吕老爹是个瘫子啊。
生活不能自理。
吕国富自己是个瘸子,冯素芬身体也不好,两口子再照顾,屋子里也总有一股屎尿味儿。
直到现在,吕国富都记得,几年前,媒人带着人家姑娘上门相看的时候。
一掀门帘子,姑娘就捂住了鼻子。
还有娇气些的,直接当着面就干yue上了。
那场面,无比尴尬。
吕国富一家更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好去年老爷子熬不住了,半夜的时候走了。
吕国富两口子狠狠哭了一场。
不只是哭亲爹,还是哭自己的苦难,以及心底的那丝窃喜——
终于走了,华子少了最大的拖累。
儿子,呜呜,儿子终于能说亲事了。
办完丧事,吕国富和冯素芬就商量着收拾房子,然后给吕新华说亲。
只是一时钱不凑手,砖啊、水泥啊等材料也不好弄,这才耽搁了几个月。
上个月,吕国富两口子终于凑够了钱,也找人弄到了一些拆旧房子淘换下来的旧砖,准备开始收拾房子。
前院的乔建国就出了意外。
然后,自家儿子,就仿佛迷了心窍一般,天天往顾小妮那个小寡妇跟前凑。
“华子他爸——”
冯素芬守着一个蜂窝煤炉子,炉子上炖着鸡汤,这会儿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浓郁的肉香,开始在院子里弥漫。
冯素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探头探脑的邻居,便压低声音,跟吕国富说:“那个顾小妮,其实也是个利索的人儿。”
都在一个大杂院住着,冯素芬看了三四年。
乔家上上下下的活,全都是顾小妮在张罗。
她生乔巧的时候,快临盆了,还艰难的挺着大肚子拆洗被褥,登高爬梯的打扫卫生。
勤勤快快、利利索索、任劳任怨,实在是个不错的儿媳妇。
冯素芬每次看到顾小妮忙碌的身影,都忍不住心里泛酸:当初,顾小妮也跟自家华子相看过啊。
要不是家里拖累太重,就凭她家华子的人品相貌,怎么可能输给乔建国那个小结巴?
“利索有啥用?”
吕国富抬起头,瞪了冯素芬一眼,“她是乔建国的媳妇儿,还是个带着孩子、挺着大肚子的二婚头。”
“咱家华子可是头婚的大小伙子!”
“咋?你和华子都鬼迷心窍了?上赶着给人当便宜爹、便宜奶奶?”
“哼!你们愿意,我可不愿意!”
“再说了,咱们和乔家都是一个大杂院的邻居,前后房的住着。”
“华子真要是娶了顾小妮,乔家那马老太太,能消停了?”
女人改了嫁,就跟婆家没啥关系了。
但,顾小妮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两个孩子呢。
到时候,人家马氏拿着孩子作幌子,非说想孩子了,跑到吕家来折腾,谁能受得了?
马氏可不是什么厚道人儿。
在这年月,在这大杂院里,马氏还能养出一身膘,呵呵,就知道她有多自私!
吕国富到底是男人,更理智、更现实。
他完全能够预想得到,如果自家儿子娶了前院那个小寡妇,自家就跟乔家撕扯不开。
到时候啊,没准儿自己的傻儿子,还要给乔家老两口当牛做马呢!
听吕国富提到了马氏,冯素芬的脸也沉了下来。
“这个马老太太也是,都是一个院儿的邻居,她下手咋那